夕,阿爹身子比前两年好一些。
我和裴昭带了桂花饼,给山下阿婆送去。
我生阿乐那会儿,阿婆总在天不亮时就拄着拐来敲门。
我们初为人母,手忙脚乱的。
婆婆接住啼哭的婴孩,哼着走调的山歌,不一会儿就把孩子哄睡了。
记得最难熬那些时日,她整日守在我的榻前,轻轻拍着我的背说:“笙丫头,忍忍就过去了。”
如今檐下还挂着她编的艾草绳呢!
推开阿婆的柴门时,一股腐味扑面而来。
裴昭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别看。”
裴昭用袖子遮住我的眼,可那股腐臭味已钻进鼻腔,伴随着桂花饼的甜香,在胃里翻搅成酸水。
阿婆仰面倒在灶台边,枯瘦的身子扭曲成奇怪的形状,灰白的头发上爬满了蚂蚁,身上有一些干涸的血渍。
“是鞭伤。”
裴昭蹲下身,声音发紧。
他指着地上的竹条,末端缠着商会特制的红绳。
裴昭用阿婆的旧棉被裹了尸身。
我们在老桂树下挖了坑,阿乐往坑里放了块桂花饼。
裴昭沉默地填着土,每一铲都落得轻缓,像是怕惊扰了这位老邻居安眠。
当夜山雨骤至。
我蜷在榻上,屋外瓦片叮咚,恍惚又见阿婆蹲在榻前轻拍我……裴昭忽然从背后拥住我,带着一身雨水和土腥气,“阿笙……”他哑声道。
“我原想着,等开春给阿婆砌个新灶台。”
我突然哽咽,滚烫的液体渗进了菊枕。
檐下烛火晃得厉害,裴昭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风雨打得窗户哐当响。
后来,木屋之中,我常见到外人。
除了三平,还有一些腰间悬着错金算囊,一些肩肘处补丁叠补丁的。
他没有忘,他总是抱着一个锦盒,站在山间,目光沉冷,眺望远处。
身形挺拔,看起来有些孤冷。
仍是那个站在桥头的少年。
我若轻唤一句“夫君”,他回眸,眼底阴郁瞬间化为温和笑意。
九月,裴昭走出了山林。
月余才回来。
带着四十七份铁证上了京。
有商会的账册,卖地农的地契,还有那打死阿婆的泼皮证词!
新皇震怒,下旨涉事官员满门抄斩,并下令“商户永不得入士”。
消息传回那日,山雀惊飞终日。
山林不安稳了,几个黑影撞开了院门。
阿爹正抱着阿乐在檐下看蚂蚁搬家。
赵世昌提着刀闯进来,“裴昭毁我儿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