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轻声唤:“沈老板,该您上场了。”
沈清霜深吸一口气,戏服上的银线绣凤在烛火下流转,恍若活物。
台帘掀开的刹那,满堂喝彩声浪涌来,她踩着碎步款款而出,水袖轻扬间,那句“良辰美景奈何天”刚出口,前排有妇人掏出手帕拭泪。
这样的场景已重复无数次。
沈清霜唱着唱着,目光总会掠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在某个瞬间,仿佛看见月白长衫的身影立在戏台中央,怀中抱着那把旧胡琴。
可定睛细看,只有油头粉面的达官显贵,或是痴迷戏曲的文人雅士。
散戏后回到化妆间,丫鬟端来的银耳羹早已凉透。
沈清霜对着镜子卸去妆容,露出素净的面容。
这十年间,说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就连上海的富商都愿出天价聘礼,她却总是摇头。
班主劝过,老姐妹们也劝过,她只是笑着说:“我这戏还没唱完呢。”
雪是半夜开始下的。
沈清霜被冻醒时,窗棂上已结满冰花。
她披衣起身,发现案头放着封信,牛皮纸信封上只有“沈清霜亲启”几个小字,字迹熟悉得让她心颤——是苏砚秋的笔迹。
颤抖着拆开信封,泛黄的信笺上只有两句诗:“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墨迹有些晕染,像是被泪水浸过。
沈清霜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在纷飞的弹雨中,苏砚秋塞给她的油纸包,半块凉透的桂花糖糕,还有她转身时腰间露出的枪柄。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苍茫。
沈清霜将信笺凑近油灯,看着字迹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化作灰烬。
她想起苏砚秋说过,等山河无恙,要在夫子庙听她唱完《牡丹亭》。
可如今山河已复,人却不知在何方。
披上貂绒斗篷,沈清霜踩着积雪走向空荡荡的戏台。
梆子声在寂静的戏园里格外清晰,她提起水袖,在月光下舞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恍惚间,戏台上又出现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怀抱着《牡丹亭》,含笑向她走来。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沈清霜轻声唱着,泪水滴落在戏服上,晕开点点水渍。
雪落在她的发间、肩头,仿佛给她披上一层洁白的纱。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梆子声与唱腔交织,在寂静的夜里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