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张泛黄的B超单——2013年1月17日,胎儿影像旁用红笔写着“朵朵第一张照片”。
那天我在网吧刷副本,她独自举着单子对路灯看了半小时,直到保安来赶人。
“修修还能用。”
她狼狈地拢着包,回形针在掌心泛着冷光。
我突然想起结婚时买的衣柜,合页坏了三年没修,她总用发卡别着柜门。
此刻我扯下钥匙圈的挂绳想帮她系包,她却触电般缩手,小熊挂坠滚进下水道栅栏,和当年撕毁的总代合同一样消失无踪。
夜雨砸在拆迁围挡上,朵朵忽然指着数码城废墟喊:“花!
爸爸看!”
钢筋堆里竟钻出丛野生的红薯藤,根须缠着半块主板,在探照灯下开出星星点点的紫花。
阿芳蹲下身,手指抚过生锈的电容:“这块是18号柜台的老配件吧?”
她的侧脸映着工地照明灯,睫毛在眼下投出栅格状的影,像极了CRT显示器的扫描线。
保安来驱赶时,她偷偷掐了截藤蔓塞进保温杯。
雨水中混着焊锡膏的气息,我想起她第一次来数码城找我时的样子:蓝布鞋踩在水洼里,怀里抱着装牛腩汤的饭盒,显示器蓝光映得她像个迷路的精灵。
地铁末班车呼啸而过,朵朵趴在我肩上熟睡。
阿芳的帆布包又开始漏东西,一张被塑封的装机单飘到脚边——2010年9月12日,客户签名栏签着“林芳”,备注栏画着朵红薯花。
那是我给她装的第一台电脑,用二手配件拼的,她说要学设计软件画花架图纸。
“妈妈你看!”
朵朵忽然梦呓着举起手腕,电子表闪烁蓝光。
阿芳慌忙去捂,表带下却露出道浅疤——和当年被水晶头划破的伤口在同一个位置。
原来她一直戴着这破表,就像我腕上褪色的缝针疤,都是我们给彼此烙下的印。
分别时,阿芳往我外卖箱里塞了个信封。
霓虹灯下拆开,是张撕碎又粘好的电路图:CPU位置上贴着朵朵的满月照,显卡插槽画着三个花架,电源接口处潦草地写着“永久待机”。
图纸背面有行小字,被雨洇得模糊:“等根系爬满废墟,或许能长出新的城。”
回到家,我把红薯藤插进装过茅台的空瓶。
台灯下翻开当年的血常规单,突然发现爱心图案旁还有极小的字迹:“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