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
王阿婆去借醋时,看见整块砧板在灶台上打转,剁骨刀插在正中抖如响尾蛇。
跑堂的围腰浸在洗碗盆里,红丝线遇水暴涨,缠住青花碗摞成个空心塔。
五更鸡叫头遍,有人瞧见跑堂在古井边转圈。
围腰拖在地上扫出个血红的圆,布角勾着井沿青砖,生生磨出个半月形的豁口。
晨起打水的发现井绳缠着块带血的指甲盖,螺纹里嵌着截红丝线。
寒露那日,棺材铺新到的柏木料渗了水。
李长贵抚着木纹说这是阴沉木,最合衬寿材。
王阿婆瞧见他往木缝里塞红丝线,线头遇着木汁就滋滋冒烟,散出股燎猪毛的焦臭。
后半夜起了西北风。
王阿婆被瓦片叩窗的动静惊醒,望见棺材铺后院立着七口新棺。
月光下柏木棺盖缓缓滑开,每口棺材里都蜷着件寿衣,红丝线从领口钻出,在风中织成张猩红的网。
第二日晌午,棺材铺伙计发现阴沉的木纹全成了人脸。
掌柜的瘫在太师椅上,十指指甲缝里塞满木屑,每片木屑上都粘着截扭动的红丝。
王阿婆蹲在门槛刮芋头时,听见井台传来凿木声,李长贵正在青砖上刻新的镇魂纹。
霜降前夜,全镇的狗突然噤了声。
王阿婆摸黑到后院收腌菜坛子,望见古井腾起三尺白气。
李长贵立在井沿上,月白寿衣被井风吹得猎猎作响,十万根红丝线从袖口钻出,蛛网般罩住整条石板街。
卯时初刻,雾散了。
王阿婆的顶针滚到井台边,她弯腰去捡时瞥见井底沉着个女人。
圆髻上的银簪子泛着绿锈,月白衫子领口爬满红丝线,二十年前投井的李家娘子正朝她咧开嘴笑,嘴角缝线崩裂处钻出条鲜活的蜈蚣。
---5 轮回缝补冬至子夜,井台结了层琉璃冰。
王阿婆踩着冰碴去收晾衣绳,望见李长贵蹲在井沿刻碑。
錾子敲击青石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麻雀,碎冰碴簌簌落进井口,在漆黑的水面砸出七个铜钱大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