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老板在月光下拆围兜的系带,每拆开一截,指头就短上一分。
青布条里裹着的不是棉纱,而是泡得发胀的稻秸秆,里头窸窸窣窣爬出红头蜈蚣。
惊蛰前三天,石板街来了个货郎。
拨浪鼓的闷响惊醒了午睡的狸花猫,李长贵撩开布帘时,货担上的铜铃铛突然齐刷刷哑了。
货郎要了碗井水喝,临走时买了三尺靛青布做汗巾。
王阿婆蹲在门槛上补袜子,瞧见李长贵裁布时用了双股线。
汗巾边角缝得格外密,针脚排成蚯蚓似的曲线。
货郎系上汗巾那刻,担子里的绒花突然全蔫了,绢布花瓣渗出铁锈色的泪痕。
第七日清晨,有人在北山坡看见货担歪在酸枣树下。
拨浪鼓的牛皮裂了口,露出里头絮状的棉胎。
货郎的蓝布鞋整整齐齐摆在树根旁,鞋窠里积着层暗红的泥。
谷雨那日,李长贵接了个大活计。
棺材铺掌柜要制七件麻布孝衣,说是预备着中元节用。
王阿婆送腌菜路过时,看见老人正往线轴上缠暗红丝线,线轱辘转起来像是淌血的纺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