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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叠成小船,轻轻塞进口袋,仿若这样就能把对妻子和未出世孩子的思念紧紧揣在怀中。
转身时,他的军装下摆早已沾满凝固的血浆,硬邦邦的,每一步挪动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不禁皱起眉头。
当敌军的装甲洪流似钢铁巨兽般碾过山脊时,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李大成的思绪却飘回到十五岁那年的冬夜,他被日本鬼子抓去当劳工,饥寒交迫。
老娘藏在灶台下的半碗高粱面,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年夜饭”,也是他对家最初的温暖记忆。
小山子蹲在战壕一角,专注地将染血的布条系上信鸽脚环。
他的指尖触碰到刺刀柄上刻着的“水泽”二字,那是他参军前刻在村口老槐树上的,亦是他对家乡的深深眷恋。
三年前,他冒死穿越火线救下的朝鲜女婴,此刻仿佛正站在汉江对岸,朝他挥舞着小手,脸上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
刹那间,一枚燃烧弹在不远处轰然炸开,炽热的气浪汹涌扑来,掀翻了小山子的军帽,露出他后颈新添的弹疤。
那弹疤扭曲狰狞,像极了他守护的村庄被轰炸后的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这坐标能救千万个‘汤阴’……”小山子对着信鸽轻声低语,喉结滚动间,艰难地吞咽下喉头的血块。
张小虎半跪在地上,全神贯注地处理着蝴蝶雷。
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他腰间那枚褪色的“功臣卫生员”奖章,在这战火纷飞中,它显得格外醒目。
十五岁那年,在徐州火车站,他亲眼目睹日军用刺刀挑死襁褓中的婴儿,那血腥的一幕成了他心中永远的伤痛,也促使他从此立志学医救人。
此刻,他的钳尖悬停在弹簧上方,每一个动作都谨慎至极。
他忽然忆起淮海战役时,用缝衣针取出团长眼球的场景。
老团长说的那句:“活下来,替俺们看看新中国长啥样。”
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弹簧解除的脆响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张小虎对着身旁紧张的新兵咧开带血的笑容:“死神要记账,咱得先把它的账本烧了!”
当李大成用刺刀在战壕壁上刻下“145”时,焦土下突然传来熟悉的河北梆子唱腔。
那是他离家前村头盲艺人拉的二胡曲调,带着浓浓的家乡韵味。
爆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