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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牛棚被泼了脏东西,矫正器的铜片却在我衣兜里发烫——里面藏着她的玻璃弹珠。
深夜,母亲往我药罐里多添了把黄芪:“有学问的人遭罪,你更要努力。”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矫正器上,之前的刻字有些剥落,却见证着过往。
1977年冬天特别冷,公社喇叭天天播《祝酒歌》。
我在供销社换盐时,听见两个知青说时代要变了。
苏晓梅踩着积雪来找我,军大衣里揣着油印的《高考大纲》。
“我爸的情况好转了。”
她呵出的白雾蒙住镜片,“他说北京有能治脊椎的好设备。”
那天我们躲在谷仓里抄公式,老鼠啃碎了半本代数书。
她忽然说:“要是能考上,我就把名字改成苏晓玫——玫瑰的玫。”
体检表上曾有不好的记录,是母亲努力后才改变。
公社卫生所的老陈蘸着红印泥说:“娃这脊梁现在可直了。”
去县城考试的前夜,母亲在矫正器夹层缝了艾草。
长途汽车发动时,她追着车跑,往我怀里扔了个铁饭盒。
打开是十二个粘着煤灰的煮鸡蛋——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了我付出了很多。
考场上最后一道物理题在问摩擦力。
我摸着矫正器上的锈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母亲背我去县医院时走过的冰面。
她在摔裂的膝盖上撒了把盐止疼,棉裤渗出的血冻成褐色的花。
作文纸被汗水浸透时,广播里传来《东方红》的旋律。
我的钢笔在“科学”二字上洇出一团墨,像苏晓梅那年为考试焦虑的心情。
拆矫正器那日,全村人都挤在晒谷场。
母亲握着绣花剪的手在抖,铜螺丝滚进泥地里的声音格外清脆。
我踉跄着走了三步,扑进晒得发烫的麦堆里。
苏晓梅的录取通知书比我早到三天。
她临走前夜,我们在晒谷场数星星。
北斗七星的勺柄指着北京方向,她突然把玻璃弹珠按进我掌心:“等有了好设备,我帮你把脊椎变得更好。”
蟋蟀在草丛里叫着,远处传来人们庆祝的声音。
那晚的月光照着矫正器上的刻痕,虽不完整,却满是回忆。
第二章 奔跑者(1979 - 1989)北京中医学院的银杏叶黄了时,我的帆布书包里总揣着块棉垫子——铁箍虽卸,坐骨神经仍不太舒服。
解剖课的福尔马林气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