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雾气散。

夜色中，沈段撑着那通灵油灯匆匆赶路，灯里烛火微微闪动。

身后的小和尚斜挎着沈段的麻布乾坤八卦法器袋，嘴里念念叨叨。

“走这么远的山路，还要帮你这野道士背这么重的破八卦袋，到时候驱了邪祟，拿了铜钱，一定要分我三只烧鸡才行！”

“放心吧，小秃驴，烧鸡定然少不了你。”

沈段拍拍胸脯，信誓旦旦说道。

“野道士，就这样定了，你可不许食言！”

小和尚一脸担心道。

“只怕被那老和尚发现你破戒，到时候又要罚你抄经书，抄个三天三夜！”

沈段打趣道。

小和尚挠了挠自己的秃头，笑道：“当今各国都是战乱时期。

我南楚国更是边防吃紧，朝廷赋税异常繁重，流寇杀人盈野，又有流兵作乱，百姓都苦不堪言。

你说这饿都要饿死了，还管得着什么戒律清规，我师傅不会责怪我的！

你能保证他背后就没有偷腥？”

正说着，两人穿过草帽村几座稀稀拉拉的人家，转眼来到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口。

老远就闻到一阵阵浓郁的草药的清香。

还是个医家，仁心仁术，却遭邪祟侵袭，沈段内心感叹。

门口挂着一盏白纸糊的灯笼，照着虚掩的木门，沈段眯着眼睛从门缝看去，院里有三间简陋的茅草屋。

砰——砰——砰——“有人吗？”

沈段轻轻叩门问道。

无人应答。

“是这里吗？”

沈段转头看向小和尚低声问道。

小和尚非常确信地点点头道：“没错了，是这里，上个月化缘时我还去过李大爷家里呢！

李大爷是个大好人，给了我两个热乎乎的大馒头呢。

他那孙女儿，小希姑娘更是个热心肠的，临走时又偷偷塞给我一个大馒头。

可惜好人没好报，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被邪祟缠上呢？”

小和尚惋惜道。

“你莫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沈段揶揄问道。

“你胡说，出家人，怎么能犯色戒呢？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莫怪，佛祖莫怪！”

小和尚憋红了脸，双手合十，连忙向着西方鞠躬祷告。

哒——哒——哒——两人说话间便听到院子里铁器敲击地面的声音。

“来了，是李大爷。”

小和尚低声说道。

吱呀——一声，门开了。

拄着铁拐的小老头打开了门。

两人定睛看时，只见小老头骨瘦如柴，整个人如同他手中的拐杖一样。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脸上的皮肤仿佛干瘪的橘皮，憔悴而黯淡。

再看他拄着拐杖的手，瘦骨嶙峋，青筋暴起。

“李大爷，您还记得我吗？”

小和尚急忙开口问道。

“咳咳”，小老头干咳了两声道：“记得，记得，你是这西涟山上的小和尚。”

“李老丈，敢问这家中的邪祟可曾除去？”

沈段首奔主题问道。

“这位小仙家何处而来？”

，小老头说话间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道士。

只见他身穿宽大的青色道袍，虽是年纪轻轻，却有一头白发，在月光下隐隐泛着白光。

道士面容清俊，倒颇有些仙风道骨之味。

沈段清了清嗓子，连忙双手作揖答道：“哦，贫道也是这西涟山上的修道者，道号幽诚子，家师乃西涟山灵宇观静方子。”

小老头脸上泛起微笑，忙招呼道：“原来是灵宇观来的小仙家，快快里面请，救救小老儿的孙女儿吧！”

小老头说着，便带沈段小和尚二人向西边孙女儿的茅草房走去。

“三天了，这邪物好生厉害，己经吓跑了西位高人了！

这位小仙家可要当心了。”

，小老头边走边提醒道。

“无妨，无妨，你们先退后五步，待我来会会这邪祟。”

，沈段说着将手中的油灯放至门口。

单膝跪地，右手竖一只食指，对准灯芯念起神咒。

“精灵精灵，不知姓名，授尔五鬼，到吾面前，与吾答话。

顺吾者吉，轮回转世，逆吾令者，寸斩灰尘。

急急如律令！”

念完神咒，只见灯芯上烛火摇摆不定，半晌，一缕青烟自灯芯飘起，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眨眼间，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头母猪两只后蹄屹立而起，两只蒲扇般的耳朵血迹斑。

龇牙咧嘴，露出两排利齿，咯咯作响，怒目瞪着几人。

小和尚看呆了，他只听说过这油灯名为通灵灯。

是灵宇观几百年传承的法器，以烛火为媒介，或请仙人附身，或上沟通神明，或下命令鬼怪。

小和尚认识沈段的这西年里，只见他整日要么浑浑噩噩，胡言乱语，嘴边老是挂着回家之类的话；要么就是采药，劈柴，烧水，做饭。

老道士静方子对他也是非打即骂，只是下山游历了一年，本以为沈段学不得什么真本事。

今夜一看，这沈段原是学了一些道法的。

不，他是幽诚子，以后对外就要称——南楚国绵州西涟山灵宇观大道仙——幽诚子。

沈段见这邪祟如此嚣张跋扈，自己倒也不慌张，口中继续念道：“敕敕洋洋，月落西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破瘟用岁持金刚，降伏妖魔，化为吉祥，天上天君，吾急急如律令！”

念完，沈段从道袍袖中拿出一张黄纸，用朱砂笔快速在上面画了一道符篆。

“起！”

随着命令，符篆飞出，快速贴在了猪头上。

那龇牙咧嘴的猪头顿时安静了下来，屹立的身体也转为西猪蹄着地。

小和尚看得两眼放光。

早知道当初就去找静方子学习道法了，这多飒啊，还当什么和尚？

普法寺的老和尚能有这本事？

要是有，我也不至于被老和尚赶出寺门，天天骗吃骗喝。

“哎呀，小仙家果真高明，定住了！

定住了！”

小老头拍手叫好。

“小仙家，可否让小老儿那孙女出来？

小希，我的孙女儿唉，受罪啊。”

小老头试探性地看向沈段，又踮起脚尖看看屋内是否动静。

“李老丈莫急，现在可以和您孙女儿说话，还不能轻举妄动，这邪祟的底细还没探清楚呢？”

沈段说道。

“李大爷，我先问问小希姑娘能不能搭话。”

小和尚上前继续道：“小希姑娘，我是西涟山普法寺的和尚弘染，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半晌，只听屋内女声传来：“爷爷，弘染法师，我没事儿，它没有伤害我。”

小老头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话间，沈段再次念动通灵灯咒语：“…………，是妖，是魔，是神，是鬼，速速回话，别逼道爷我的金铜宝剑惊魑魅！”

猪头一动不动，但是远远能感觉到它由气息由稳定变为极速的呼吸，似乎在慢慢恢复力量。

“哈哈哈……”诡异的笑声从猪嘴中传出，竟是男子的声音。

“原来是你这鬼祟！”

沈段故意诈道。

“嬭彌釛㔝䙷！”

猪嘴里发出愤怒的诡语。

“操！”

，沈段听了这句诡语，脸色顿变，不由爆出粗口。

“野道士，它说啥了？”

，不明所以的小和尚上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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