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老太太,是陪着合作方考察医院工作,老太太直直扑在我们面前跪了下来:“诗贞,妈求你,求你救救妈吧。”
我仔细端详片刻,才认出她,原本富态的身子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两只眼像螳螂一样瞪出来,头发也全被剃光,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磋磨我的刻薄样子。
顾宴匆匆从后面追过来扶起她,再也没了顾总的威风。
不是没有人向他伸出援手,雪中送炭做个人情,可惜现在的顾晏就是个扫把精,谁沾谁倒霉,一时之间,人人避而远之。
当然,这后面也少不了我的推波助澜,貔貅向来睚眦必报,搞不死他算我输。
我后退一步避开老太太的手:“老人家,说话得负责,不是谁都配当我妈的。”
权势面前,个人意志不足一提。
即便顾晏再不愿意,那也由不得他!
我看着顾晏,开口轻嘲道:“顾总大手笔,想来最近走运了,还能住得起私人医院。”
顾氏负债累累,已经开始走破产清算流程,顾晏个人负债的金额也达到可怕的地步。
合作方脸绿了,顾晏扫把星的名声无人不知,又想到我跟顾家那些龃龉,皮笑肉不笑的询问顾晏账户余额。
“什么?!
没钱!
没钱也敢来住院,真当我做慈善呢!”
顾晏站在一旁,面上尽是屈辱:“李总,莫欺少年穷。”
我没忍住笑了起来:“顾宴,人要有自知之明。”
不顾合作方的挽留,我轻飘飘的告辞,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凭借着顾宴的气运,短短一段时间,宋家的产业迅速扩张,我忙的昏天暗地不知时间,忙但沉浸其中。
至于顾宴,已经从声名显赫的顾总变成处处失意的中年男人,急性白血病高额透析费用和巨额度负债压弯了他的脊梁。
高高在上的顾总也得拿起简历重新求职,可惜,在宋氏的封杀令下,没有一个公司敢用他。
该走的人留不住,安葬好老太太顾宴似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地。
投资屡屡受挫,求职也被拒之门外,讨债的债主砸烂了他出租屋的大门,再多的傲骨在武力面前也得屈服。
可怜顾宴还惦记着给我发小作文忏悔,希望我们能重归于好,他一定会加倍珍重爱护我,他一定会东山再起,脚踏七彩祥云来找我。
我欣赏着顾宴跪在地上被讨债人群殴的视频,不满意的摇了摇头,居然还有精力给我发小作文,看来这些还是太轻了。
更何况比起我这些年收的折辱和委屈,这些简直不值一提。
顾宴开始放下身段,选择摆摊卖烤肠,一张不错的脸让他招揽了不少客人,收入倒也可观。
我站在人群外看着眼里渐渐燃起希望的男人,满意的笑了,有什么比摧毁一个人最后的希望更让人痛苦呢。
“去吧,也该发挥李雪晴最后的作用了。”
“唔,先给他来盘开胃菜吧。”
话音刚落,讨债的人一窝蜂的涌了过去,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汉子往那一站,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姑娘们瞬间四散离开。
顾宴气愤又羞恼的骂着、赶着:“不是我还钱吗!
他妈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滚啊!”
为首的汉子狞笑起来,一脚踹翻他的烤肠车,顾宴红着眼扑在地上保护着他的设备,好不凄惨可怜。
我啧啧两声,车辆从他身边驶过,低头满意的看着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又赚钱了。
后来,顾宴凭着那身皮囊去了会所陪酒,看着他从屈辱到麻木再到沉沦,犬马声色的日子让人忘却痛苦。
在他以为日子好转起来时,法院的传单送到了会所。
李雪晴以故意杀人罪把他告上法庭,他被刑事拘留,因情节恶劣,法院特意加急审理。
听说曾经情投意合的两个人在法庭上破口大骂,藐视法律威严,从重判处,数罪并罚,顾宴喜提无期徒刑。
听说他在监狱里过的很是不如意,多次请求能见我一面,我去了。
隔着一道玻璃,我欣赏着他如今的模样,俊秀的面庞覆上一层阴翳,身材也变的骨瘦如柴体态佝偻,脸上和手臂上是大大小小一层叠一层的伤疤。
他哭的像个孩子一样:“诗贞,我对不起你!
那个贱人,一定是那个贱人!
她天生克我,自从遇到那个贱人,我的人生被毁了!”
我差点笑出来,顾盼生姿的反问他:“你怎么确定是她而不是我呢!”
“顾宴,你的气运真好用,不枉我忍气吞声这么些年。”
不再理会背后嘶吼质问的男人,我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辜负真心的人吞一万根针。
可惜,我从来不信什么苍天有眼浪子回头,我只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