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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来!”
刘老炮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走!”
他举起空了的旱烟袋,在月光下晃了晃,突然想起老婆生前的模样,想起了刘雄小时候总爱咬着哨子玩,把“抗联”二字咬得模糊不清。
黄大成的枪响了,这次打中的是他的左肩。
刘老炮头晃了晃,单膝跪地,却看见刘雄已经冲到了石缝前,将炸药包塞进缝隙里。
铜锣举着枪掩护,身后的日军越来越近,子弹在他们周围溅起碎石。
“点火!”
铜锣大喊声穿过硝烟。
刘老炮头看见儿子扯出导火索,用火折子点燃引线,火星子顺着引线往上爬,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爆炸声惊天动地,泣鬼神,葡萄崖在剧烈的颤抖,炸的漫天飞雪,松树上的雪沙沙的往下掉落。
日军的惨叫声被气浪撕成碎片,黄大成直接就被爆炸的余波,震的飞起又落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叛徒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刘老炮头感觉自己被掀上半空,身体像片羽毛般轻飘飘的,却又像块石头般沉甸甸的。
他看见葡萄崖的石缝里窜出火苗,看见刘雄被铜锣拖进山沟,此时的刘雄铜哨还含在嘴里,吹出的却是“三长两短”的信号,————那是胜利的暗号!
鲜血从嘴角流出来,刘老炮头却笑了。
他摸向腰间,烟杆早已不见了踪影。
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镜泊湖的冰面在晨光中闪着光。
“小雄,”刘老炮头嘴里含糊不清喃喃说,“天亮了...天亮了...天亮了。”
刘老炮头似乎看到了远处镜泊湖面上的老婆在向自己招手。
刘雄悲痛欲绝的跪在山沟里,满脸泪痕,哭的稀里哗啦,看着葡萄崖的火光染红天际。
铜锣按住他的肩膀,用都是老茧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远处,日军的哨声此起彼伏,却盖不住晨风吹过松林的声音,那声音里,仿佛有铜哨的余音在回荡,像父亲最后的叮嘱,又像母亲哼过的摇篮曲。
铜哨不知何时掉落在雪地上,“抗联”二字在晨光中清晰可见,像两枚钉进历史的钢钉,永远不会生锈。
刘雄捡起铜哨,吹了一声长鸣,声音刺破云层,惊起一群山雀,往东方飞去。
天亮了,也下雪了,而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