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小翠的黑布从脸上滑落,那空洞的眼眶在烛光下像无底的深渊。
3 左眼之谜细雨仍在书写着青石村的古旧诗行。
我从村小学的阁楼中醒转,木窗棂被昨夜的铜铃声震得微微作响,仿佛仍在回味那场未完的祭典。
窗外的芭蕉叶上挂着昨夜的雨珠,它们像是不肯离去的星星,倔强地在叶面上闪烁着晨光。
小翠是第一个出现在教室里的孩子。
她那用黑布蒙着的左眼微微颤动,仿佛藏着未落的惊恐。
这个年仅九岁的女孩,就像一朵被骤雨击打的野雏菊,纤弱却倔强地挺立着。
她的书包鼓鼓囊囊,里面塞满了旧报纸和捡来的烟盒纸——那是她用来练习写字的“纸张”。
“林老师,我昨天晚上又梦见山神了。”
小翠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坚定。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支用旧火柴棍削成的“笔”,那笔尖已被磨得圆润,显然是用了许久。
“梦见他什么了?”
我接过那支奇特的“笔”,木质表面已被小手摩挲得温热。
“他总在喊,让我把眼睛还给他。”
小翠的黑布下,那只空洞的眼眶似乎在微微跳动,让我想起昨夜她被按在供桌上的绝望模样,“可我什么都没拿啊……”午休时,我将那本残破的族谱铺在木桌上。
阳光透过窗棂,在纸页上投下几何状的光影,那些模糊的字迹像是在试图泄露某个被封存的秘密。
光绪三十一年的记载清晰可辨——“匪祸临村,庙宇皆焚,村民四散”,但民国二十年的续写却让我皱起眉头:“山神显灵,双目生辉,灾厄退散。”
字迹歪斜,墨汁渗透纸背,仿佛是仓促间补上的注脚。
“林老师,你看这个。”
王德全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他枯瘦的手指指着族谱边缘的一道划痕,“这里原本有段记载,被谁用刀削掉了。”
老会计的呼吸喷在我颈后,带着烟草与陈年草药的气味。
他身上的补丁衣衫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是一片被岁月遗忘的枯叶。
“德全叔,您见过真正的山神像吗?”
我将族谱翻转,纸页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那年我十岁,还尿过山神庙的墙根呢。”
王德全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旧庙的石像眼睛是黑的,像两颗掉进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