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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秘史虞戈李珏无删减全文

胡叶落风 著

现代都市连载

虞戈转身看了看仍在“熟睡”的少女,又辨别了一下时间,感觉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便没有叫醒对方。他将串在树枝上的烤鱼放在仍有余温的石板上,待会叫醒少女后,起码能让她吃上一口热的。处理好所有食物后,虞戈继续盘膝坐好,他屏息凝神片刻,随后用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向上抬起。分明是非常简单的动作,可虞戈却用了数息时间,仿佛那指间挂着一颗秤砣。与此同时,无数细小的水汽汇聚在虞戈的指尖,并逐渐演变成肉眼可见的水珠,最后则化作巴掌般大小。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紧盯着那巴掌大的水球,面色凝重:“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吗?”只是凝水成珠,便如此耗费心神。虞戈不禁想起,那日红衣女子一指封喉,以及对方轻轻一推,他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失去意识。在那一刻,他只感...

主角:虞戈李珏   更新:2025-04-11 15: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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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虞戈李珏的现代都市小说《建安秘史虞戈李珏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胡叶落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虞戈转身看了看仍在“熟睡”的少女,又辨别了一下时间,感觉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便没有叫醒对方。他将串在树枝上的烤鱼放在仍有余温的石板上,待会叫醒少女后,起码能让她吃上一口热的。处理好所有食物后,虞戈继续盘膝坐好,他屏息凝神片刻,随后用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向上抬起。分明是非常简单的动作,可虞戈却用了数息时间,仿佛那指间挂着一颗秤砣。与此同时,无数细小的水汽汇聚在虞戈的指尖,并逐渐演变成肉眼可见的水珠,最后则化作巴掌般大小。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紧盯着那巴掌大的水球,面色凝重:“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吗?”只是凝水成珠,便如此耗费心神。虞戈不禁想起,那日红衣女子一指封喉,以及对方轻轻一推,他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失去意识。在那一刻,他只感...

《建安秘史虞戈李珏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虞戈转身看了看仍在“熟睡”的少女,又辨别了一下时间,感觉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便没有叫醒对方。
他将串在树枝上的烤鱼放在仍有余温的石板上,待会叫醒少女后,起码能让她吃上一口热的。
处理好所有食物后,虞戈继续盘膝坐好,他屏息凝神片刻,随后用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向上抬起。
分明是非常简单的动作,可虞戈却用了数息时间,仿佛那指间挂着一颗秤砣。
与此同时,无数细小的水汽汇聚在虞戈的指尖,并逐渐演变成肉眼可见的水珠,最后则化作巴掌般大小。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紧盯着那巴掌大的水球,面色凝重:“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吗?”
只是凝水成珠,便如此耗费心神。虞戈不禁想起,那日红衣女子一指封喉,以及对方轻轻一推,他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失去意识。
在那一刻,他只感觉面前的红衣女子看似柔弱,实则体内蕴藏着犹如搬山倒海一般的恐怖力量。
同样是一指,差距竟然如此之大。这让他不禁感慨,二人在修为上的差距犹如站在地面俯瞰天空。
虞戈找准一个时机,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向上挥动手指。那巴掌大的水球也随着虞戈的手势腾空而起,最后啪的一声于半空中炸开。
当那水球炸开的同时,虞戈身后那装睡的少女也再次睁开双眼,茫然的看向天空。
她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湿气正逐渐加重,就仿佛刚刚下过一场小雨一般十分清爽,又如夜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让她鼻头耸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虞戈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扭头看向少女,轻声道:“你醒了,快来烤烤火别着凉了,距离天黑还早呢。”
少女双手抱胸移步至虞戈身旁,后者连忙将烤鱼塞到了她的手中。
她没有下口,而是直勾勾的看着虞戈,反问:“就一条鱼,我吃了,你吃什么。”
“我不饿,吃点田螺补充一下就行。”虞戈指了指扁平石板上的田螺,“你快趁热吃,吃好了休息一会,晚上的路程长着呢。”
少女点了点头,轻轻的咬了一口。鱼的肉质很嫩,烤的也恰到好处,就是太烫了,让她一连呼了数口热气。
吃了一半后,少女说什么也不吃了,而是将烤鱼递给虞戈,后者犟不过她,只能将剩下的半条鱼吃进肚子里。
期间,少女伸手指了指上空,看向虞戈,问道:“你也是修行者?方才在做什么?”
“我刚开始修行,只能算半个修行者。”虞戈摸了摸脑袋,顺着少女的手指向上看了一眼,“方才我在练习控制灵气呢,正巧周围水汽很重,便灵机一动利用灵气调动水汽。
我想尝试加重周围的湿度来掩盖炊烟,让追兵难以发现咱们野炊的痕迹。也算是误打正着吧,看样子挺成功的。”
“刚开始修行、灵气?你是识灵境?”少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嘴巴微张几乎可以塞下一只鸡蛋,惊讶道:“我还从没见过哪个修行者,能如此娴熟的掌控灵气,你很有天赋啊。”
虞戈却是自嘲的笑了笑:“算了吧,识灵境只是半只脚踩进了修行之路上,掌控灵气娴熟说明不了什么,之所以练习只是为了能够成功凝元,让修为突破瓶颈而已。”
少女眨了眨眼睛,问:“你懂得还挺多,你的师傅叫什么名字?”
“呃…他是一名老兵,名不经传啦。”虞戈打了个哈哈。
“我觉得他说的不对,灵气聚天地精华而生,只是我们还没找到能够完全发挥它实力的方法而已。”少女想了想,反驳道。
到底是灵虚山的人,理论知识懂得还是蛮多的。虞戈看她年纪轻轻又身子羸弱,即便是修行者,那修为应该不会太高,便没有继续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可我师傅说过,从古至今上千年,所有修行者都是这么走过来的,还真没发现有人特例。”
少女听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虞戈制止:“先休息吧,这个话题等咱们回到安南,找人救出你师尊以后再说吧。”
虞戈这么一说,少女只能乖巧的点了点脑袋。
不过,虞戈是心知肚明的,这次如果能成功回去,他一届小兵又是“戴罪之身”,应该不会和灵虚山的人有任何交集了。
一念及此,他突然想起与少女走了这么久,还没问过对方的名字,便随口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卓姆。”少女想都没想,便随口答道。
“哦…”虞戈也是问过之后,方才老脸一红,觉得自己太过唐突了。
这姑娘家的名字,在未出阁以前是不能随便告知外人的,即便要说,那也只能给最亲近的人说。
可能是回纥人并不讲究这个,虞戈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俩人补充完体力后,又在这里休息了好一会,直到天色逐渐由朦胧变为昏暗,二人这才起身准备继续赶路。
虞戈用溪水浇灭篝火中的余烬,确定它彻底熄灭后,又捧来一抔土盖在表面,最后找来一些树枝铺在上面,这才带着卓姆安心离开。
夜幕逐渐降临,寒气渐起,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气温突然下跌。
虞戈解开自己的外衣,披在卓姆的肩头。俩人在夜色下并肩而行,不敢用任何照明工具。
头顶的那片薄雾终年不散,让月光难以直接照在地面上,却误打误撞将空中薄雾照的雪亮,即便不打火把也能在黑暗中看清面前的路。
抬起头便能欣赏到这云迷雾锁的景色,犹如头顶着传说中缥缈氤氲的天宫,让人不禁感慨大自然的浑然天成与鬼斧神工。
时间很快便到了午夜时分,期间俩人紧赶慢赶,总算是翻过了那片乱石岗。这一路走来也任何事故发生,让二人多少都松了口气。
过了那乱石岗之后,距离武朝境内第一道前哨站已经不远了,但虞戈注意到卓姆的精神明显有些疲惫,便主动与她闲聊:“你也是灵虚山的弟子吧,来武朝南派学习,想必每天都过得很辛苦吧?”
自从正式开始修行起,虞戈倒是想去南派诸多宗门学习修行,奈何自己年龄太大,再加上现在身不由己便只能望而止步。
卓姆打了个哈欠,点了点脑袋:“还可以吧,我每天就是读读书,学学琴,偶尔盯着窗外发发呆之类的。
不能说很累,只能说很无聊…”
虞戈偷偷瞥了她一眼,心想这小家伙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接触到南派的修行秘籍,却整日就知道偷懒发呆。
本能觉察到卓姆修为不高,又喜欢偷懒,虞戈便没有和她继续聊跟修行有关的话题。
虞戈干过十年酒肆老板,走南闯北的各色人物他基本都见过,那些稀奇古怪的怪闻密谈从他嘴中复述出来,让本来哈欠连天的小丫头顿时来了精神。
小丫头让虞戈提起了兴趣,开始对虞戈讲起一些回纥国的趣事和历史,说到最后,甚至还提到了一些当地民俗文化。
虽然自己这辈子可能不会和回纥国有任何交集,但作为酒肆老板的职业病,虞戈还是将卓姆所说的全部记于心中。
说到最后,小丫头兴致勃勃的谈起人生理想,却只说了一半,便突然顿住。
“怎么了?说的挺好呀!”虞戈看了卓姆一眼,发现后者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失落,“周游世界可是我们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我支持你!”
卓姆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话题一转,反问:“你呢,你有什么想做的事,说出来听听呗!”
“我…这个…”
“说嘛,说嘛,反正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发誓!”卓姆眸光闪烁,情绪异常兴奋。似乎女人不论年龄大小,总是喜欢探听别人的小秘密。
别看这丫头身材娇小,可好奇心就跟传说中的饕餮似的,一但被勾起兴趣,不把她喂饱,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无奈之下,虞戈只能将自己的故事去头去尾,又省略了很多敏感内容讲给卓姆听。
“我没什么大的理想,这辈子就希望能和在意的人一起过平淡的日子。”说到最后,虞戈抬头瞅了一眼变化无常的夜空,心想如果小九也能看到这副美景就好了,“可能我这个人的确太俗了,所以才会弄丢最重要的人吧…”
“我不这么想…我觉得,能够认真享受生活的人,都不平凡!”少女眼眸中带有某种希翼,似乎非常向往那种居常之安的平淡日子。
虞戈突然长吐一口气,微微抬头,悄悄伸手抹了把眼泪,并轻声道:“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经历说给旁人听,三个月以来,他心中饱受与心爱之人生离别的折磨。现如今突然说出来,反而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
“谢什么?”卓姆歪着脑袋,不解的问。
“没什么…快看,前面就是安南前哨了!”虞戈指了指前方,夜色里隐约可见数点火光,以及墙体轮廓。
安南边塞在国界处一共设有两个前哨站,这都是戍边营的士兵,用双手一点一点建造起来的。回纥人的马刀和羽箭再怎么厉害,但对上坚厚的城墙时,也会束手无策。
二人来到前哨站门前,木质辕门的左右各设有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那插在上方的一面红旗。
夜幕下,暗红色的大旗上绣着一个武字,字迹工整不失大方,内敛又不失锋芒。
经过野外湖泊的惊变,虞戈算是初步见识到了回纥人的可怕,此时此刻再见到武朝的旗帜,他倍感亲切。
“站住!”城墙上有人高举火把,身旁立有两名弓手,弓弦上搭着羽箭正对着下方的二人,“什么人,为何深夜造访我武朝边营!”
“我是瘦统领的扈从!”虞戈上前几步,挡在卓姆身前,“我有急事要回安南边塞!”
“扈从?拿什么来证明你是大人的扈从,而不是回纥人的细作!”那人冷哼一声,旋即不耐烦的挥了挥火把:“速速离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虞戈甚至可以听到那弓弦紧绷的声音,随时都有有离弦的可能。
虞戈没想到边军竟会如此不讲情面,但转念一想这里本就是穷凶极恶之地,还要与杀人不眨眼的回纥人打交道,每天都有脑袋的可能,谨慎一些是人之长情。
“我真有紧急军情要回安南边塞当面向胖统领禀告,我身后的女孩,就是灵虚山一行六人其中的一位!”说话间,虞戈死死的护住身后的卓姆,二人的正上方是早已搭弓上弦、寒芒闪烁的羽箭。
辕门上的那人沉默片刻,旋即下令道:“放他二人进门!”
虞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卓姆,安慰道:“没事,咱们很快就能回安南边塞搬来救兵,去救你师尊了!”
卓姆点了点头,脸色因为夜里寒气重的缘故显得有些苍白。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两眼睛直直的打量着辕门上方的武字旗帜。
随着辕门大开,虞戈刚迈出步子,却突然被人扯了一下衣袖,扭头一看,是卓姆。
见这小丫头正在发呆,虞戈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还等什么呢,快些进去,才能搬来救兵啊。”
卓姆回过神,颇为乖巧的点了点脑袋:“嗯。”
她走在虞戈身后,脑袋几乎贴在他的肩后,小手更是紧紧扯着虞戈的衣角。
感受到身后的熟悉触感,虞戈老脸一红,本能的想起了俩人初次见面时的窘态,但当他不经意间碰到对方的手时,这才心头一揪:怎么这么冷?
虞戈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后者身子一颤,没有抗拒,任由他拉着手一同走进辕门内。
二人刚刚走进前哨站,便听身后的辕门轰的一声闭合,声音之大让虞戈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两旁忽然涌出两名士兵,上来二话不说,一拳打在虞戈的脸上,并将他摁倒在地。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二人反应不及。虞戈感觉到嘴巴里泛起一抹铁锈味,是血。
他艰难的昂着脑袋,大声质问:“你们要干什么!”

要塞的后门突然大开,阵阵军号声传来,声音急促代表:有队伍通行,自行避让!
“是援军吗?我们的援军到了!”城头苦守的一名老兵听出了这号声的寓意,颇为兴奋的举刀将一名刚刚爬上城头的敌人斩杀,“兄弟们,援军到了,杀回纥狗!”
此时此刻,援军就是一针强心剂,安南一方的守军一听身后有援军,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发动反扑。
回纥的前锋好不容易爬到城头,正在要塞的城墙上与敌人鏖战,可号声一来,回纥人也顿时慌了神。
虽然语言不通,但历年来与武朝打交道的回纥人明白,这号声代表着敌人的援军。
第一波攻城部队很快便因为损失过半,被回纥将军下令撤退休整。也许是忌惮帝国的援军,回纥将军并没有继续指派军队攻城,双方保持着微妙的安全距离,都在静候来自安南后方的武朝援军。
须臾,什么都没有发生。
战场上的每一分都是极为珍贵的,战机总是稍纵即逝,而对于士兵们来说,在前线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尤其是现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迟迟不见援军通过,对于双方的每一名士兵来说,都是一种漫长又痛苦的煎熬。
最终,一名黑甲骑士突然冲进要塞内,并勒马顿足停在原地。
黑骑士缓缓举起手中的横刀,周围分明没有任何强光照明,可他手中刀却能折射出道道寒芒,让人见而生畏。
刀不是凡品,马上的骑士也不是普通人。
横刀上附着层层厚重的寒芒,仿佛堆积了一层雪花,即便隔得老远也能看到那一抹雪白。
突然,黑骑士顺势向前毫无征兆的劈落一刀,在横刀落下的同时,一抹雪白的刀光瞬间撕裂周围的朦胧与黯淡直奔前方而去。
只听轰的一声,刀光一路披荆斩棘,最终斩碎了要塞的正门。
那扇连攻城车都无法破坏的厚重石门,在白色刀光掠过之后便轰然炸开,而那一抹白色刀光更是穿门而过冲进敌阵,一声巨响后又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刹那间,回纥一方的军队惨叫连连,大多数人到死都没明白,他们究竟是被什么杀死的。
“可怕…”城墙上观战的虞戈瞠目结舌,黑骑士的实力太过恐怖,恐怕修为远在那青阳道人之上。
“上元境…”卓姆轻声嘀咕一句,目光落在城外早已乱了阵脚的回纥人大军上,眼神中满是哀怜之意,“一击之威竟能如此,不亏是斩龙刀,不亏是武朝的上将军…”
斩龙刀是什么神兵利器,虞戈并不清楚,但他知道武朝的上将军。传闻上将军上官元让修为高深莫测,又把持武朝重兵,是当今庙堂之上的一位权臣。
上官元让突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这也间接证明了,回纥国大昭寺的确是掉进了圈套中,而幕后的指使人就是当朝陛下。
“厉害是厉害,但他为什么要斩破大门?”前方尘埃落定后,出入安南的路畅通无阻,让虞戈面色一惊,“如此一来,岂不是放敌人入关?”
话音刚落,后方突然传来阵阵铁蹄的轰鸣声,与回纥人的马蹄声不同,这声音既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又不失沉重感。
就好似在每个人心中装了一面鼓,然而击鼓的却不是木质的鼓锤,而是足足有千斤重的陨铁。
确认前方畅通无阻后,黑骑士将横刀缓缓指向正前方,随后驱动战马前行,速度由慢及快。
紧随他身后的,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骑。铁蹄声愈演愈烈,这只黑色劲旅在为首的黑骑士带领下,宛若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而易举突破敌人的胸膛,最后直插其心脏腹地。
回纥大军的步兵和攻城器械瞬间被黑骑击溃,而后方的回纥骑兵反应也很迅速,上万的马队不是吃素的,它们在机动性方面比黑骑更有优势。
回纥骑手们在指挥官的命令下,从左右两翼分别包抄黑骑,像两把尖刀意图腰斩黑骑的长龙阵型,然后分割包围逐个剿灭。
包围网刚刚形成,便有大量羽箭离弦呼啸着落向黑骑。虽然双方都在保持着高速移动,但回纥骑手人人都是技艺精湛的控弦之士,这个距离下不能说是箭无虚发,但命中率肯定高的吓人。
自黑骑两侧射来的羽箭,像暴风雨一样倾泻而出,让城头所有观战的守军都在心里为黑骑捏了一把汗。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过去支配了武朝士兵数十年的恐惧,号称无人可破的回纥弓骑,此时那满天的羽箭,竟像细小的绣花针一般,刚刚触碰到黑甲骑手的盔甲便啪的一声弹开了!
回纥弓骑一共发射了三轮羽箭,几乎每一名外围的黑骑成员都挨了至少十箭,却没有折损任何一名黑骑成员。
曾让回纥国骄傲的弓骑,用尽全力攻击,却只是在黑甲骑士们的铠甲上留下了一道道坑坑洼洼的疤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见黑骑经历三波箭雨却毫发无伤,一些回纥骑手们开始动摇,但他们的指挥官依旧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他们必须拦截黑骑,哪怕这是以卵击石,因为黑骑的正前方就是回纥将军的位置。
回纥骑手们收起弓箭,亮出腰中的马刀,口中呐喊着、咆哮着,最后,扑进面前的黑色长龙之中。
在双方短兵相接的那一刹那,千名黑骑的长龙阵型突然黑光大盛,诡异的黑色光芒过后,有道道黑气缠绕附着在长龙阵的两侧。
回纥骑手的噩梦,从接触到黑骑的那一刹那便开始了。
冲在最前面的人很快发现,他们手中足以割人头颅的马刀,在碰到黑骑表面的黑气时竟变得无比沉重迟钝,就像被蜘蛛网黏中一般,就连胯下极速冲锋的战马,也不能突破黑气的束缚。
轰隆!
回纥骑手们前扑后续,非凡没有腰斩面前的黑色长龙,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马蹄下,一时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黑色长龙一往无前,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直扑敌人的中军。那名回纥将军,更是直接死在了上官元让的刀光下,尸体也被黑骑践踏,淹没在黑色暗潮的铁蹄之下。
战斗开始的很迅速,结束更快,让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千名黑骑大破回纥军队之后,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径直的奔着某个方向继续奔袭,沿途所有逃窜的回纥人,都没能逃过黑骑的铁蹄。
直到黑色长龙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安南一方的守军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组织人手出城,去处理那些漏网之鱼以及收缴战利品。
“这就是战争吗?”看完黑骑战斗的整个过程,虞戈已经惊的合不拢嘴。
“不,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卓姆语气愤然,目光环视下方战场,却又充满了无奈。
安南守军很快便清理完塞外的战场,还没来得及清点彼此收缴的战利品,便见一名传令官奔波于要塞之内,要求面见安南边塞的胖子统领。
可胖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从战争开始到结束,从未露面过,无奈之下,传令官只能跟一些中层官员进行交接。
他们谈话的内容,普通士兵不能得知,只是当天下午便有一只一万多人的精装部队,火速通过安南边塞向着塞外进发。
有一些好奇的事主儿多方打听,这才探得一些小道消息,听说陛下听闻回纥人犯境十分震怒,凑巧上将军上官元让正带领精锐的黑龙重骑在安南郡附近练兵。
来得巧不如赶得巧,陛下英明神武当机立断,命令上官元让带兵退敌。
说这上官元让也是厉害,打退了回纥大军,又追敌三千里,兵锋直抵回纥国大昭寺的门户落月关!
落月关的后面就是回纥国都城大昭寺所在的地方,一时间,回纥国上下举国惶恐。
上官元让也是狠人,也没等永安的下一步命令,说了一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一不做二不休就带人把落月关给打了。
听说上官元让力斩回纥国落月关守将,需知道这员守将和进攻安南边塞的回纥将军一样,都是回纥国内数一数二的勇士。二者和上官元让的境界不相上下,都是身居上元境多年的在世强者!
一天之内,两名回纥国强者就这么被上官元让一个人收拾了,一时间,后方的安南郡军心大振。
陛下又一次果断的决定,出兵回纥国境内,据守落月关,并准备攻打回纥国首都大昭寺!
巧合?意外?
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上官元让定是早就蛰伏在安南边塞附近,就等着回纥人洗干净脖子往刀子下面伸了。
在看安南郡的一万精兵,半日之内能武装出一只精锐之师,火速通关直奔落月关?
如果细细想来便能发现端倪,一切都太过巧合太过顺利,这只能说明一种可能。
无论是上官元让率领的黑骑,还是安南郡的一万精兵,都是早已整装待发,有备而来!
三日之后,大昭寺被武朝军队攻破,回纥国的失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消息一经传开,最为开心的莫过于安南边塞的戍边营士兵。
回纥国的失败,有极大可能意味着戍边营的存在可有可无,说不定会调去其他地方,总之肯定比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强上一百倍。
随后,黑骑从回纥境内撤回,经安南边塞回国。
虞戈注意到,黑骑的人员锐减了三分之一,由此可见前线的战斗并没有字面意思上的那么顺利。
除此之外,虞戈还发现,那三日前率领黑骑大破敌军的上官元让没有出现在队伍最前面,而黑骑队伍的中间却多了一辆破旧的黑色马车。
车内坐着的是谁,虞戈猜不到,但此人能让黑骑护送,身份定然不会简单。
也许,上官元让就坐在车内,至于原因…只能让人浮想联翩。
这三日期间还发生了一件怪事,胖统领竟然凭空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虞戈揣测,他可能真的与回纥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见此次回纥国大败,便畏罪潜逃了。
对于帝国来说,突然少了一员外调的官员,跟战胜回纥国相比,简直就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更何况安南边塞现在还有一人主持大局,便是重伤未愈的刀疤脸。
虞戈也是后来才明白,刀疤脸所说的“落月时在回来”,可能是在暗指落月关的沦陷。
当他想明白这件事后,连忙去找刀疤脸,可他那时正在闭门养伤,除了一些要紧的公务需要差人送进去批阅之外,所有闲杂人等一律不见。
虞戈对此深受困惑,他搞不清楚刀疤脸如此隐晦的提醒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同时他也深深畏惧着那位的手段,并初次感知到帝国政治阴谋的可怕。
他们所有人都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如果将整个事件比喻成棋盘,那么不论身份大小,除了那位之外,所有活生生的人都是棋盘上大大小小的黑白棋子。
是白子吃黑子,还是黑子破局…这一幕幕人吃人的悲剧最终只成就了一件事:为女帝再添一笔震古烁今的伟大功绩。
一时间,虞戈也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重回永安?
他此时清楚的认识到,回去之后他依旧是他,一个在大人物面前微不足道的蚂蚁,而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内务府、皇室这样的庞然大物,还有哪位站在金字塔顶端俯瞰所有众生的在世圣人!
就在虞戈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卓姆。
不过此时的虞戈已经见惯了生死,小丫头的突然袭击对他来说,已经激不起任何波澜。
“你怎么没反应啊,无聊!”卓姆吐了吐舌头,和虞戈并肩站在高处,这是安南边塞的城墙,此时是深夜,城头人迹罕至。
虞戈抬头看了看夜空,虽广袤无垠却看不到一颗星星,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愁眉苦脸的?”卓姆偷偷瞥了他一眼,面露一抹复杂之色,又强行提起笑脸,说:“有啥难事跟我说说呀,让我开心开心呀!”
虞戈白了她一眼,伸手弹了对方一记:“你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

事务官指引虞戈来到冷面修罗的住处,路上前者一言不发,虞戈也不好开口旁敲侧问。他为虞戈打开房门,并试了个眼色,示意虞戈一个人进去。
虞戈踌躇片刻,这才缓步走进房间。他刚一进门,事务官便关上了房门,并轻声通报:“大人,厨子已经给您找来了。”
屋内没有人回应,虞戈也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起整个房间。
房间内空间不大,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应该有的家具摆设这里都有,而且虞戈一打眼就看出来,所有物件虽然上了年头,却都是一尘不染。
看得出来,这位脾气古怪的统领似乎和自己一样有轻微的洁癖,见不得物件上有一点灰尘。
虞戈做好的饭菜就放在方木桌上,几乎没有被人动过。筷子整齐放在桌面,对于讲究人来说,这代表已经吃完了。
看到这里,虞戈心中突然咯噔一声,莫非是冷面修罗觉得饭菜不合口,所以没怎么动筷子?
不过为了这点事而杀自己显然是不可能的,俗话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对方要是真想杀自己泄愤,直接让刽子手过去给一刀就完了,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把人叫过来看一眼。
就在虞戈暗中揣摩对方的意图时,一个声音从里屋传来:“你叫虞戈?”
闻声,虞戈本能的打了个寒颤。这声音冰冷中带着许些沙哑,仿佛被一道来自塞外的罡风迎面吹拂,阴冷又锋利。
说话那人从里屋走了出来,虞戈也是头一次见到了瘦统领本人。
匆匆瞥了一眼,虞戈只看清这人身姿如松,长发遮面只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疤,还有一只散发着幽光的眼。
只是对视片刻,虞戈便感觉双眼灼痛,仿佛这不是来自人的目光,而是一种危险的野兽。
错开目光低下头的瞬间,虞戈便感觉不对劲,冷面修罗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莫非是那事务官…可事务官与自己也素未相识啊!
虞戈猛地抬头,这才发现那只散发着幽芒的眼正目不斜视的打量着自己。一瞬间,他只感觉对方的目光似乎含有某种穿透力,仿佛能够洞穿人心,窥探那些藏在深处中的秘密。
“问你话呢,别让我重复第三遍。”见虞戈不回话,冷面修罗不悦道。
虞戈这才晃过神来,连忙低下脑袋,说:“是!”
冷面修罗又问:“这几道京菜是你做的?”
虞戈点了点头,对方气场太强大,他也不敢直问传他过来是为了什么。
“身为永安人,竟做不好几道京菜!做的什么东西,难吃!”冷面修罗突然训斥了几句,吓得虞戈一个激灵,就连门外也传来噗通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
来到安南边塞三个多月,虞戈也听说过冷面修罗杀过两个厨子,只是他没想到,这种事竟然也会轮到自己头上。
冷面修罗这一句话,就好比是从公堂上丢下来的红签,落地就是杀头的结果,让虞戈有种入坠冰窟的感觉。
“既然你菜做的这么难吃,就不要待在内勤部了。缺个扈从,三天后的这个时候,来这里报道,你可以走了。”
冷面修罗说完,便推开了房门,正好看见跪在门外的事务官。
后者双手在地,脑袋几乎贴到地面上,汗水、眼泪和鼻涕交融在一起向下垂落,看的冷面修罗眼角一抽。
“滚!”
事务官一听,顿时如释重负,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连滚带爬往外跑,恨不得多长一条腿。
“等会!”
奈何冷面修罗突然改变主意,这让还没跑远的事务官身子一顿,险些一脑袋磕在地上。
“把这里打扫干净,屋里的饭菜倒了,然后在滚!”
好在冷面修罗虽然发了脾气,却没有像传闻那样暴跳如雷直接动刀子杀人。直到他离开后,事务官方才松了口气,顿时感觉浑身虚脱,两腿发软直打摆子。
虞戈还有些疑惑,大老远叫过来,就是为了骂自己一顿,然后让自己滚出厨房,来当他的扈从?
这究竟是闹得哪一出啊…
看见虞戈,事务官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这才挤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小兄弟,多谢了,今天你算是保住我一条命了。”
虞戈挠了挠头,回道:“我怎么感觉,瘦统领就是脾气古怪了些,没有像传闻的那样拿刀子砍人啊?”
“呵,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跟你说…”事务官从地上爬起来,虞戈连忙上前帮忙拉了一把,“在我之前,还有三个事务官,都让这位…
诶!今天这种事以后还会有的,我早就应该知道,来这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听着事务官抱怨了好一会,虽说他身材瘦弱了些,但一个大男人哭鼻子,还是让虞戈一阵汗颜。
离开此处后,虞戈回到伙房。一进门就看见王麻子摆了一桌吃的,有酒有菜,中间一碗叠的老高的大白饭,上头斜插着两根筷子。
他口中还念叨了一句:“虞戈啊,回来了别怨我,老哥对不住你,请你吃饭啦!”
正好虞戈也没吃饭,又被瘦统领这么一吓,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他也没多想,蹲在王麻子对面抓起碗筷就扒拉了两口,嘴里含糊不清道:“谢谢王大厨…不过您这菜怎么都是生的啊…诶,你们哥仨也来吃啊,别光我一个人吃!”
虞戈注意到三位公子哥也在,都在犄角旮旯里站着,俱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只是那表情有点怪,就仿佛自己是什么吃人的老妖怪似的。
王麻子是闭着眼的,他仍在轻声嘀咕着:“诶对了,阳间饭吃到头、吃到饱,下去了别挂念我,真不是我害得你啊…啊!”
伙房里又是一声惨叫,那声音就跟活见了鬼似的,吓得虞戈差点一口饭没咽下去,当场噎死。
后者锤了锤胸脯,这才顺了下去,却见王麻子伸手指着自己,指尖乱颤,身子更是抖得如同筛糠似的,并大声质问:“你你你!你不是让刀疤脸给杀了吗?你是人是鬼!”
一听到这,虞戈瞬间明白过来了,敢情这王麻子被放回来后,听说自己被带去见冷面修罗了,便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眼前这桌生菜,还有那倒插在大白饭上的筷子岂不是给…
“呸呸呸!”虞戈连忙吐出口中的残渣,恨不得扣嗓子眼把吃进肚子里的也吐出来,活人吃倒头饭那是自找晦气,“您也太损了,我还没死呢,哪个说我死了!”
王麻子一听,连忙揉了揉眼睛。只可惜他这斗鸡眼越揉越花,再一睁眼,视野中又凭空多了一人,吓得他大喊一声“鬼啊!”然后两眼一黑晕倒了。
这小小的伙房今个算是出了一次大乌龙,先是冯厨子被误伤,王麻子又昏迷不醒,最后一个姓贾的厨子到现在也不见踪影。
安南边塞满打满算将近上千人,要喂饱他们可是个辛苦活。王麻子一直昏迷到晚上,这晌午饭和晚饭都让虞戈一个人包了。
所幸三位公子哥经此一吓,虽然嘴上没有对虞戈表达谢意,但虞戈吩咐起来,三人还是任劳任怨的。
有了哥仨的帮忙,虞戈也就减轻了负担,至少边塞的士兵们没有一个饿肚子的,大伙们甚至还觉得今个伙食不错,和以往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至于两位统领的饭菜,虞戈是肯定不敢再做了,事务官也不敢随便找人来做。后者也是心狠,直接把带伤的冯大厨给拎了回来。
冯大厨脑袋上还绑着绷带呢,虞戈见他不容易,便主动过去帮忙切个菜啥的,前者一没拒绝二没答谢,只是罕见的听他夸了一句,“小伙子,刀工还行。”
入夜,三位公子哥主动帮忙收拾伙房,四个人没用上一盏茶的功夫便打扫干净,随后熄灯锁门各自回屋休息。
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虞戈心里头琢磨着白天发生的事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听声音应该是老兵张二狗。
张二狗背着手从犄角旮旯里走出来,来到虞戈身前,借着月光打量了一眼:“哟,不错,没胖也没瘦。”
二人回到虞戈的住处,点上火烛后虞戈拿出从厨房带回来的黄培酒。
一看有酒吃,张二狗顿时乐了:“行啊小子,开始上道了,不过你这光有酒也不行啊!”
“得了,早就给您备着呢!”虞戈翻出一包花生米,铺在热炕头,张二狗顿时乐的合不拢嘴。
厨子从厨房里顺东西,那不能叫偷,就跟读书人顺书一样…
俩人就着花生米和酒聊了一会,虞戈注意到张二狗的脸上多了一道口子是新伤,便问起这次巡查边界之事。
提起这件事,张二狗说的十分敷衍,只说是碰到了一伙回纥人的马队,己方部队折损过半,这才将张二狗所在的丁字营给撤了回来。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光是折损过半这四个字,就足以让虞戈见识字面背后的残酷真相…几十号人,说没就没了。
“别提我这茬了,说说你吧,咋样,没闯祸吧?”
听张二狗这么一说,虞戈还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闯祸。
见他面色有些不对劲,张二狗眉头一挑,眯着眼问:“怎么,还真闯祸了?”
他随手捏了两粒花生米扔到口中:“今个你大爷我有时间,来吧,说说你都闯了什么祸事,总不能拿刀把人给砍了吧?”
虞戈连忙将整个事件的经过复述一遍,当然,他省略了昨晚三位公子哥偷鱼的那件事。
王二狗一开始还听的津津有味,就着小酒不时吃两粒花生米,拍手叫绝:“好啊,这帮厨子没一个好东西,那做出来的就不是给人吃的!”
可等到虞戈说到后面发生的事,张二狗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疑惑。
“你说刀疤脸让你当他的扈从?”张二狗突然抓住虞戈的手腕,神色凝重。
虞戈点了点头,脑袋却被张二狗拍了一巴掌,后者大骂一声:“你个小兔崽子,活腻歪了,管那么多闲事干嘛!你知不知道…”
话没说完,张二狗突然顿住,随后跳上土炕,轻轻推开窗户,伸出脑袋左顾右看。
在确定没人之后,他这才合上窗户,并转身吹灭了屋内照明用的火烛。
虞戈没想到张二狗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也有些紧张,本能的感觉自己肯定是闯大祸了,但为了舒缓一下情绪,他还是半开玩笑的说:“吹风干嘛,这黑灯瞎火的该怎么喝酒啊?”
“啪!”
那壶喝了一半的黄培被张二狗踢翻在地,酒香弥漫整个小屋。后者咬牙切齿抬手欲打,却没忍心落下。
最终,张二狗一甩袖子坐在炕边,压低声音骂道:“你知不知道,你惹上祸事了,还喝个屁啊!”
见虞戈不解,张二狗只能叹了口气,解释道:“咱们这戍边营地处安南,本就偏远又是苦寒之地,谁会愿意到这来找罪受?
因此,戍边营主要的兵源都是来自全国地牢里的一些囚犯。”
“这些我知道,来这的基本上都是犯了事,也算是将功补过嘛。”虞戈摸了摸脑袋,回了一句。
张二狗却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呵呵,将功补过说得好听,实话跟你说了吧,戍边营虽在朝廷的编制,却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兵营,那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这里其实是朝廷的断头台!”
“断头台?啥是断头台啊?”经过张二狗这么一说,虞戈顿时更蒙了。
“你来这也仨月了,就没发现有一些细皮嫩肉的年轻小子?”
虞戈本能的伸手指了指自己,却被张二狗一巴掌打在手背上,疼的他嘴巴一咧。
张二狗没好气的说:“你个酒肆野娃,没说你。我说的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你就不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作奸犯科,犯了事?”虞戈想了想,回道。
张二狗脸皮抽了抽,伸手戳了戳虞戈的脑袋:“你咋个这么笨呢?那群公子哥不是大户就是官商,别说犯事了,就是杀了人,他找个地方藏起来,在撒点小钱等风声过了依旧潇洒快活!”
虞戈摸了摸被戳的生疼的脑门子,然后摇了摇头:“那我实在想不出了。”
“到底是生瓜蛋子…”张二狗无奈摇头,继续说:“我来告诉你,他们来这不是因为犯了事,是因为家里的老子得罪了人,在庙堂上站错队、傍错人,才被丢到这里当人质用!”
“现在还有用的,就找个没危险的差事暂时安置着,万一哪天没用了,就会…”张二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咔!”

两个月后,武朝,安南边塞。
虞戈没有死,红衣女子手下留情放了他一条小命,但他已不在永安,而是来到了帝国的边陲安南郡。
叫醒他的是一名绰号“肉耗子”的老兵,他对初来乍到的虞戈颇为照顾。老兵隶属于安南郡戍边营,这是女帝于十年前成立的一只边军。
戍边营也是虞戈目前的归属,醒来后他的身份便成了一名新兵,或许这就是流放的一种。
鬼门关外走了一遭,虞戈心中明了,像内务府那样的庞然大物对自己网开一面,这其中涉及的原由和情面只能跟小九有关。
或许,是小九向那个红衣女子求了情?
一念及此虞戈攥紧了拳头,他深知想要揭晓答案就必须重返永安。
可安南边塞与永安城隔着千山万水,想要踏上归途对目前的虞戈来说更是一种奢求。
时下已经是五月的天,安南边塞却没有丝毫回温的迹象,虽说不上是天寒地冻,但偶尔还是有阵阵刺骨的寒风掠过。
而那盘踞在头顶上空,似经年累月般层层堆积的铅灰色厚云,足以让所有企图偷窥天空的视线为之绝望。
首先,要活下去,其次是想办法离开这里…
“还发呆呢,快干活!”
注意到虞戈失神,一旁的老兵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今个胖头儿来挑人了,好好表现,别让人家看不顺眼了,给你分个穿小鞋的活儿!”
胖头儿是戍边营的统领之一,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神秘人,二人都是戍边营的老大,只是虞戈都未曾见过两位本尊。
听老兵说,胖头儿虽为人精明,但对待士兵还算客气,而另一位可不得了,是个凶神恶煞的刀疤脸。其为人少言寡语,待人更是尖酸刻薄,可谓是让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一尊瘟神。
听着老兵的描述,这哪里是在说人,分明说的是冷面修罗嘛。
他不禁打趣:“瞧您说的,都快把自己吓得两腿打摆子了。”
见虞戈不信,老兵顿时急了,苦口婆心的絮叨:“哎,小兔崽子,我还能骗你不成,我跟你说…”
“得了得了,知道了,我这就干活。”
虞戈连忙继续劈柴,这老兵一但絮叨起来,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得捡出来说叨一遍,虞戈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诶,这就对了嘛,看你长得皮白肉嫩的,回头说不定能分个跑堂的营生。
再不济给当官的洗洗内裤啥的,总比去了巡查队丢了小命强。”
老兵停下手头的活,喘了口气儿。
这个快奔五十的老男人,脸皮上每一道褶子都刻满了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戍边营建在苦寒的边塞,环境恶劣不说,每年拨下的军费更是少得可怜,因此每月都需要人力来维修建筑工事。
幸亏虞戈这些年起早贪黑操持酒肆,养了个勤快的身子。不论是抡大锤砸木桩,还是拿起斧头劈柴,那都是不在话下。
倒是苦了这老兵,分明一把岁数了,却还要跟着干体力活。
莫非,参军的都要老死军中不成?
“哟,肉耗子干不动啦?”
见老兵原地杵着喘粗气,不远处一名中年老兵皮笑肉不笑的喊了一句。
中年老兵身边还有几个嘴巴里叼着干草游手好闲的主,个个眼神带着轻蔑。
他们都是抱团的兵痞子,是干活时候偷懒,吃饭时最勤快的那种。也许是军营生活太过乏闷,所以欺负欺负老弱病残,便成了这帮人唯一的消遣。
被人直呼肉耗子,老兵没有回应,而是扭头冷哼了一声,不想搭理那人。
中年老兵见状,只感觉薄了面子,顿时脸色生寒:“哟,跟你打招呼呢,还能喘气就吱一声啊,爱答不理的看不起我们兄弟几个啊?”
其他几个兵痞子也纷纷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走上前,个个面带不善。
与老兵相处数月,虞戈也知道军营里的一些规矩,这里俨然是个弱肉强食等级森严的社会,老弱病残自然免不了受到“强者”的排挤和嘲弄。
听出对方语气不善,虞戈上前打着圆场:“他只是累岔气了,顾不上说话。咱们都是一个营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别伤了和气不是?”
中年老兵低头瞅了虞戈一眼,怒了努嘴:“哎?哪来的小王八犊子,这有你说话的份吗?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虞戈也不恼火,而是微微躬着腰,面上赔笑:“您说的对,不过您心胸海量,哪会跟我们这几个老弱病残的找晦气不是,我们这就走,绝对不碍着您的眼睛!”
说完,不给对方找话茬的机会,虞戈便拉着老兵离开。后者虽然年迈,脾气却不减当年,虞戈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才将他拉到一边。
经营酒肆多年,这喝酒的总有那么几个酒品不好闹事的,充当和事佬这事虞戈最为拿手。只是在过去,这种找茬的事主儿,往往都被小九那冰冷的眼神镇住,但眼下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兵被虞戈拉走,心里头不解气,嘴上嘀咕道:“也就是你拉着我,不然爷爷非打瘸了这几个孙子的狗腿…”
“对对对,您老厉害,咱大人不记小人过,让着他们…”
虞戈嘴上哄着对方,直到老兵顺气了,他这才想起一件事。
细细想来,与老兵满打满算相处两个月了,也不知道这绰号“肉耗子”的由来。不过这话到嘴边了,虞戈也没敢问,就怕老兵好面子,又憋了一肚子火。
恰好这时,周边嘈杂的声音突然消停,众人都放下了手头的活儿,齐刷刷的看向了不远处。
有一身着黑色武官常服,挺着大肚子的家伙,领着一队人急匆匆的走过来。
当那人走近,虞戈匆匆打量一眼:这个官帽下满脑门都是汗珠子的胖子,左脸长了一颗痦子,留着两小撮八字胡,倒是生了几分憨厚相。
不用说虞戈也知道,这应该就是老兵口中的胖头儿了。对方手里头拿着一本名册,想来今个过来就是为了给新兵划分归属职务的。
胖头儿身边的几人散开张罗,将一众散开的新兵老兵聚集在一起。
等到人都齐了,胖头摸了把脸上的汗珠子,抬头打量了众人一眼,这才抽了抽嘴角伸手捋了捋胡子,喊道:“甭管老油子还是后生蛋子,既然进了我戍边营,那都是入了朝廷编制的兵了!
你们之中,有罪大恶极、作奸犯科之人,也有坑蒙拐骗、阿猫阿狗之辈…
但打今个起,只要你们安生在戍边营效力,过去的罪名便一笔勾销了。
为此,你们都应该在心里感谢当今圣上网开一面,饶尔等一条性命!”
随后胖头儿又说了不少女帝的好话,很明显,虽然安南边塞距帝国的统治中心极为遥远,可胖头儿对女帝显露忠心的表面功夫却做的非常到位。
一口气说了小半个时辰,胖头说的口干舌燥,其随行的一名下属眼力劲十足,忙递来一杯热茶。
胖头儿接过茶杯,吹了吹滚烫的茶水,朝着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后者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招呼同伴开始分派新兵老兵的归属。
据老兵说,每年戍边营都会从全国各地募兵五百人左右,而光在维修边塞前哨的人少说也有百八十号。不论新兵老兵都得重新分派职务,少说也得耽误一上午的功夫。
老兵很快便被点名叫走了,和大多数人一样,他有个俗气的贱名叫张二狗。
终于轮到虞戈,后者上前几步,眼瞅着自己就要被负责勾名的人员划入巡查队,一旁的胖头儿却突然伸手制止对方。
“小子好面生啊,名字也秀气,我不记得有你这号人…”胖头儿嘬了一口茶水,嘴角抽了一下,问:“你哪人啊,年纪轻轻的犯了啥事。”
“永安人…我…”
若问虞戈犯了啥事,他可不会傻了吧唧的说自己得罪了内务府,因此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应答。
所幸,胖头儿也没刻意为难他,只是招手让人端来名册,瞥了一眼道:“看你细皮嫩肉的,能拎动大刀嘛,别砍了自己的脚丫子。”
周围不少老兵都知道这是胖头在打趣,便跟着笑了笑。
“会做饭吗?再不济烧火也成,伙房缺个人,让他顶上。”
胖头儿挥了挥手,端着名册的那人立刻将虞戈的名字划入了后勤人员名单上。
虞戈早就听老兵说过,这伙房和跑堂之类的活,都是美差,至少不用去巡查队干掉脑袋的活。他身后的老兵见虞戈受了胖头的照顾,却连个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说,顿时急得原地跺脚。
他突然抽出鞋拔子,怒气冲冲的走过来,照着虞戈的半边屁股狠狠地来了一下。
“愣着干啥,还不谢过大人!”
教训完虞戈,老兵又转过身,面上带笑,与胖头奉承道:“大人见谅,这小子木讷,得了您的福荫,连个好话都不知道说了。”
在老兵的提点下,虞戈这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多谢大人…”
胖头儿却突然伸手指了指老兵:“张二狗,我认得你,人送外号肉耗子是吧?
今年你还在巡查队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只大老鼠还能不能苟活到明年!”
周围不少老兵听了也跟着发笑,唯有一众不明所以的新兵,听不懂众人都在笑些什么。
虞戈注意到,被胖头直呼肉耗子这个称呼,老兵非但没有反感,反而面上赔着笑,拉着自己缓缓退回人群。
这让虞戈更加好奇,肉耗子的绰号究竟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他一届小兵,能让胖头儿惦记着。
新兵老兵都分配好了新的职务,胖头儿也不多留,继续前往下一处岗哨。
大部分新兵则是满脸茫然的抬头眺望,老兵们则有人欢喜有人愁。
“歇会吧,咱们干的够多了。”
老兵招呼虞戈坐下,丢给他一条皱巴巴的毛巾,也不知是从哪里裁下来的。
虞戈看着手中毛巾,一时难以接受,又不好薄了老兵的好意,只是象征性的擦了擦手。
老兵见状,顿时笑道:“到底是永安城出身的,多习惯习惯会好的。
以后在伙房里勤快点,多干活少说话。虽说肯定会受点欺负,活的累了点,但总比去巡查队掉脑袋强。”
听老兵这么一说,虞戈顺势问道:“巡查队是干啥的,我看有好多老兵分到巡查队后,都是一脸的苦相,就跟输了钱似的。”
“巡查队就是出门巡视边界线的,每月都要按规矩巡查一次。
运气好了啥事没有,运气不好碰到个暴风雪之类的天灾,或者人祸…总之十个人里能有一个回来,就算是不错的了。”
老兵说着,从怀里摸索半天,掏出一把干瘪的花生米,伸手小心翼翼的捏起一粒,丢到嘴里咂吧两下,一脸的享受。
他又朝着虞戈摊开手心:“来一个?”
后者注意到老兵那指甲缝里的陈年污垢,连忙摇了摇脑袋称自己不饿。
老兵笑了笑,露出满口黄牙,骂道:“说起来,都是回纥那帮孙子闹腾的,如果不是他们跑到咱们的地头上烧杀抢掠,你我也不用在这个鬼地方碰面了。”
他口中的回纥是帝国人对西南高地七大部族的统称,严格意义上来说,回纥也是一个国家。
只是近几十年以来,回纥人趁帝国两次内乱,经常出兵劫掠帝国的安南边陲,搞得安南郡民不聊生。
直到女帝亲政后在安南边塞设立戍边营,方才挡住了回纥人的马蹄,换来了安南郡近十年的稳定。
当然,岁月静好并非是没有代价的,安南郡近十年的和平,就是用戍边营上千名士兵的血换来的。
虞戈也逐渐想明白一个问题,那红衣女子将自己丢在这,不是放他一条生路,而是让他踏上另外一条不能回头的绝路。
不过此处虽是九死一生,但终归有一线生机。为了尚在永安不知安危的小九,虞戈怎么也要和命运搏这一把。
次日,虞戈和同样被分配到伙房的三名小伙子,一起到指定的伙房报名。
这里设在安南要塞的内部,除了一间库房与后院放牲口的地儿,便只有一间冒着烟囱的大瓦房。
环境还算不错,职务也是虞戈最为熟悉的。干了十年的酒肆老板兼大厨,做饭对虞戈来说那是小菜一碟。
到了门前,虞戈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回头一看,身后三人皆朝虞戈使了个眼色,摆明了是想要自己做这出头鸟。
无奈之下,他只能伸手敲门,可还没等他碰到门面,大门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开。
一只胡乱扑腾着翅膀的野鸡凌空跳起,正伸出那两只尖锐的爪子,朝着虞戈扑面而来。

安南边塞内部只有主干路灯火通明,而亲眼目睹胖头杀人的虞戈,此时哪里还敢走主路。
万一半路上碰到胖头,说不定直接就让胖头随便找个借口领到没人的犄角旮旯里,然后用杀死独眼龙的狠辣手段对付自己。
为了不碰到胖头,他专挑阴暗窄小的胡同,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很快便找到了刀疤脸的住所。
之前胖头说过,刀疤脸已经回来了,只不过身上受了伤。听他轻描淡写的模样,料想刀疤脸应该只是受了许些轻伤。
可能在湖畔边那会,他之所以消失,是因为与回纥国的修行者交过手,最后技不如人只能败走。
虞戈这样想也是碰碰运气,他在赌,赌刀疤脸和胖头不是一伙的,赌刀疤脸此时就在自己的住处养伤。
很快他便摸着黑来到了对方住所的门前,虞戈伸手碰到门面,却迟迟没有敲门。
他仍在犹豫,可转念一想,自己除了找刀疤脸之外,似乎没有其他路子可走。
都说胖头为人和善,长相憨厚,可背地里却比谁都心狠手辣,杀死人来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人人都给刀疤脸起了个冷面修罗的绰号,说他性格孤僻、嗜杀成性。但俗话说的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至少虞戈还未见过刀疤脸像传闻说的那样残虐,在他看来对方只是性子有些孤傲罢了。
今天推开这扇门,后面会发生什么虞戈不得而知,他也不敢细想。人就是这样,越是未知的东西,越是会犹豫,让人畏惧不前。
卓姆的面容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在虞戈看来哪怕她天赋异顶,那也只是一个小丫头。
胖统领究竟要下一盘怎样见不得人的棋,虞戈猜不到也想不透,但那肯定会威胁到卓姆的人身安全,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想到卓姆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虞戈便突然感觉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便顺势拍了拍房门。
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诡响,竟然开了,里面没有上锁。
虞戈壮着胆子走了进去,房间内黑漆漆的一片,所有的一切陈设家具都在黑暗中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嗅到了一丝焦味,是烛火燃烧时特有的味道,并且,隐约之间他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虞戈咽下一口唾沫,向前迈出一步。他的脚尖刚刚落地,便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清响!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黑暗密闭的狭小房间中,这来自背后的诡异声响,让他瞬间汗毛炸立,本能的转过身去。
身后的门竟然自己合上了!
“谁!”
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温度。
虞戈猛地转过身,慌乱的扫了一眼周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还无人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欣长的鬼影!
更要命的是,这道鬼影就在自己的正前方,与他只有五步远,距离近到让虞戈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颗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如野兽一般的眼睛。
欣长鬼影打量着虞戈,瞳孔中充斥着漠然与杀意,让虞戈回想起胖头瞬杀独眼龙时的眼神!
如果说胖头是一条藏在路边草丛的毒蛇,那么眼前这道鬼影,就是一头面色狰狞的独狼。
“瘦…瘦统领?”虞戈咽了口唾沫,却感觉喉咙依旧发干,声音有些沙哑,“统领!是我!被你说做菜难吃的小厨子!”
虞戈几乎是用吼出来的,毕竟这道欣长鬼影出现的太过诡异,他也不确定对方究竟是人是鬼。
对方听后没有回话,立在原地不动,那只散发着幽光的碧色眼眸,仍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虞戈被盯得浑身发毛,却突然松了口气,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也不知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面前这野兽般的眼神和方才冰冷的声音,妥妥的肯定是刀疤脸没跑了!
比起背地里阴人,吃人不吐骨头的胖头,眼前这位冷面修罗落在虞戈眼里,却突然亲近了不少。
他甚至有种想要抱对方大腿的冲动,不过刀疤脸有洁癖,肯定会一脚踹开自己,他也就没敢主动讨这个毒打。
“是你?”刀疤脸明显松了口气,身子微微挪动,靠在一张桌子前,问:“谁让你来的,敲门了吗,我允许你进来了吗?”
一连三个问题让虞戈有些蒙圈,他本能的想说“门没有锁”,但转念一想还是老老实实的咽了回去。
他能听得出来,在看出不请自来的人是自己时,刀疤脸明显松了口气,并且,他说话时的语气也多了几分疲惫与虚弱。
在结合虞戈刚进屋那会嗅到了一丝血腥味,看来胖头没对他说谎,刀疤脸真的受了伤!
虞戈想要上前两步,这种时候他感觉靠近对方一些,自己反而更有安全感。
但他刚刚抬起脚,便看见对方向后挪了挪,那只散发的幽光的眼睛微微一皱,显然是不开心了。
虞戈连忙停在原地,摊开手心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直奔主题:从回纥境内湖畔惊变开始,到自己亲眼目睹胖头杀死一名伪装的武朝士兵结束。
整个过程事无巨细,他将自己所有能回想起来的一切,全盘托出告知了刀疤脸。
“哦?你是说胖子有事瞒着我?”刀疤脸沉默片刻,然后看着虞戈,反问:“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说说你的看法。”
“我?”虞戈摸了摸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刀疤脸语气十分认真,他便仔细想了想,继续说:“回纥国素与我武朝不睦,这次突然袭击,肯定不是偶然,再加上胖统领暗中派人拦截灵虚山下一任圣女…
莫非,他想攀附回纥国,密谋造反…”
戍边营虽然人不过一千,却占据了安南要塞这等天险。过去十年以来,为何回纥人始终没有大规模的劫掠动作,就是因为有安南边塞伫立在两国之间。
它就像一道天然的壁垒,想要劫掠帝国人口富庶的西南,就必须想办法翻过这面壁垒。如果胖统领想要谋反,他只要打开城门,就能让回纥人的数万骑兵入关。
届时,安南郡会遭到敌人的大规模劫掠,甚至会被付之一炬重复十年前的惨相!
“放肆!”刀疤脸突然怒斥一声,吓得虞戈原地直打哆嗦,“你什么身份,也敢妄议国事!”
“我…”虞戈欲言又止,刚上嘴边的话又被刀疤脸凶恶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给我掌灯!”刀疤脸丢给虞戈一道火折子。
虞戈没接住,火折子掉到地上滚到一旁,他抬头看了刀疤脸一眼,连忙垂下腰双手在地上胡乱的摸索。
好不容易摸到了火折子,虞戈不敢浪费时间,连忙起身背对着刀疤脸,对着火折子吹了吹。
结果这东西竟然没有反应,他又连忙甩了甩,最后猛吸一口气吹出,这才蹿起一道火苗。
虞戈完全可以用灵气点火,只不过他控制的并不熟练,火折子又是刀疤脸给他的,他岂敢在刀疤脸面前班门弄斧。
虽然不知道刀疤脸为什么突然生气,但这种时候顺着他的意思来,总是没错的。
趁着虞戈背对着身子点火的功夫,他身后的刀疤脸眸光微微下垂,一只手入怀抓住一个物件,然后无声的抬动脚步拉进与虞戈之间的距离。
他的确受了很严重的伤,以至于就连杀人这种信手拈来的小事都变成的十分麻烦。
在他将要贴近虞戈后背之时,后者还全然没有任何感觉,刚吹出一点火苗,准备给烛台掌灯。
微弱的火光上下攒动,堪堪照亮整个小屋,正在贴近虞戈的刀疤脸眯了眯眼睛,显然有些不适应,便伸出另一只手遮了遮火光。
滴答!
他抬起手时,一滴鲜血顺着袖口滑落滴在木板上,声音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那带有狰狞伤疤的半张脸白的吓人,一双紧抿的薄唇更是毫无血色。
薄唇之下破碎的衣领也被血液浸透,甚至早已干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一道醒目的新伤几乎切开他的脖颈,如果是明眼人一打眼就能看出来,能造成这种平滑切口的,只有薄如蝉翼的刀剑。
呼哧!
虞戈点燃烛台,桔红色的火光将整个小屋瞬间变得更加明亮,他本能的后撤一步,却突然感觉到后背迎面撞到了什么东西。
刹那间,虞戈如坠冰窟,因为他撞到的东西不但十分坚硬还异常冰冷刺骨,有种直击灵魂的痛感。
本能的转过身,正巧瞅见立在他身前的刀疤脸,从怀中抽出了一抹刀光。
寒芒一闪而逝,虞戈连滚带爬的站起身,突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伸手摸了摸,摊开手心一看:是血!
幸亏他及时拉开距离,不然受伤的可不止是脸颊,照着对方这手法,估计整个脖子都要被割开!
刀疤脸一击不成,沾血的匕首在他指尖翻转,随后反手握着刀柄,刀尖向下冲着虞戈的面门扑了过来。
虞戈顿时汗毛炸立,强大的求生欲迫使他向一侧躲避,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第二刀仍未命中虞戈,刀锋在烛台前夹风而过,吹的烛火忽明忽暗。
虞戈爬起身,却身子一个趔趄再次摔倒,他惊恐的发现,在这性命攸关之际,他的脚竟然崴了!
好在刀疤脸明显受了很重的伤,不然根本等不到虞戈抱头鼠窜,人家随手一道真元就直接将自己震杀了。
俩人之间隔着十步远,互相注视了一眼,虞戈可以感觉到刀疤脸目光中那强烈的杀意。
“你也和胖统领是一伙的!”虞戈出声骂道,除此之外他是在想不出刀疤脸还有什么理由杀自己,“你们串通谋逆,枉食君俸,不怕遗臭万年吗!”
说话间,他瞥了一眼房门,发现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刀疤脸堵死了。
刀疤脸没有接话,而是缓慢的挪动步子,一步一步靠近,不断压榨着虞戈的生存空间。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虞戈紧咬牙关,心头一横:拼了!刀疤脸肯定是因为受伤,所以不敢轻易动用真元,现在和普通人无异!
一念及此,他故意示弱,微微弓腰嘴上喊着求饶的话,一只手却默默地背在了身后。
人家有利器在身,即便不能动用真元,自己这一瘸一拐的也跑不出去。倒不如背水一战,虞戈心中明了,现在他唯一的优势就是灵气。
以灵气生火说不定可以二次重创刀疤脸,但他掌握不好攻击力道,距离又太近,容易误伤自己。
匆匆思索,还是用灵气聚水,等到刀疤脸靠近时打他个措手不及,自己也好趁机夺门而出。
此时的虞戈也管不了出门以后得事,反正戍边营他是待不下去了,一共两个统领同气连枝,估计都在想着怎么弄死自己灭口呢。
说时迟那时快,刀疤脸步步逼近,眨巴眼的功夫已经进入虞戈的攻击范围。
后者表面苦苦哀求,实际上却在暗中聚合水汽,他那背在伸手的手五指虚握,一团巴掌大的水球浮在中间。
刀疤脸眼睛微眯,他又怎么看不出虞戈的小动作,即便不用真元,以他多年来修行的经验,至少有三种方法能够瞬间扼制眼前这个毛头小子。
他作势挥刀,匕首带着一抹寒芒扑向虞戈的面门,后者心头一颤,猛地抬起头,一双清澈黑瞳中带着背水一战的觉悟。
“成功了!”
虞戈反手亮出杀招,藏在背后的水球随着他的手被猛地推向刀疤脸的面门,只要在半路引爆水球,那么刀疤脸的视线就会受阻,届时便是他逃出生天的唯一一次机会。
近一些,在近一些!
虞戈目眦尽裂,时机已至,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体内经脉沸腾,掌心凝聚而成的水球剧烈波动,一切都在弹指瞬间,下一刻,刀疤脸就会因水球炸裂而受到干扰。
可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苍白的手快过了时间在虞戈面前一闪而过,直接握住了虞戈的手臂。
刀疤脸用三根手指扣住虞戈手臂上的脉门,那由灵气聚合而成的水球,便如烟花般转瞬即逝,黯然销魂…
紧随其后的刀锋骤然滑落,寒芒乍现的同时,三道细小的血柱喷如泉涌,打红了半边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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