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永安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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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永安全局》精彩片段

袖重新坐下：“那我来说。”

“笼中的弧形刮痕，是铁钩拖拽的痕迹。”

“人贩子常用此等手段，将人关入狭小笼中，令其屈蹲难伸，再以铁钩相逼，直至屈服。”

苏长乐脑海中浮现出铁笼、铁钩、还有那无尽的黑暗。

“不要说了！”

嫣然尖叫，将苏长乐从回忆中惊醒。

楚墨目光锐利：“所以李铁牛曾是人贩子，你曾被他贩卖过，用他虐你的方式虐他，杀他泄愤！”

嫣然泪如雨下，却倔强地抬头：“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小公子报仇！”

“小公子？

何人？”

“便是那个，自己落入魔爪也要拉我一把的小公子啊。”

她颤抖着手，从腕间取下娟花，缓缓展开，露出半方绢帕。

帕上花鸟栩栩如生，题诗写道：永栖碧梧安凤鸣。

苏长乐脑海中轰然作响，终于知道了嫣然是谁。

(16)改变苏长乐命运的那个夜晚，她与小五去西郊寻的是一个叫做可儿的女孩。

小五同她说，他在西郊附近遇见了老家的邻居。

老家水灾，可儿跟着家人一起逃难，途中与家人走散，只她一人孤身到了上京。

“你怎不叫她来善民堂？”

小五辩解道：“我叫她了。

可她说有个人告诉她，见过她父母，说能带她去见。”

这年头骗子多，苏长乐怀疑小姑娘上当了，便连忙拽着小五去西郊寻人。

<夜色如墨，西郊的荒林里只有风声和虫鸣。

他们摸黑前行，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有人在哭！”

小五压低嗓子。

苏长乐示意他别出声。

顺着声音摸过去，透过灌木丛的缝隙，看见几个粗壮的男子正将一群孩子往破庙里赶。

小五认出了可儿。

她瘦小额身子被人推搡着，脚步踉跄。

“是拐子！”

小五声音发颤。

苏长乐按住他肩膀：“我在这盯着，你去找人。”

小五走后，苏长乐试图靠近，脚下枯枝“咔嚓”一声断了。

“谁在那儿！”

人贩子猛地转身。

她转身就跑，却被两个壮汉堵住了去路。

“还有自己送上门的。”

他们狞笑着逼近。

苏长乐拼命挣扎，楚墨教的拳脚在这些人面前，完全无用。

拳头砸在脸上，靴子踹在腰腹，她蜷缩在地上，嘴里满是血腥味。

“带走！”

她被拖进一间破败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的熟悉感。

他在第三次见到她后，回去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镇守边疆的将军，苏长乐是他捡来的孤女，也是他的徒弟。

他教她她骑马射箭，她陪他上战场杀敌。

一次敌军突袭，她为了保护楚墨身中数箭。

临终前，她握着他的手说：“师父，来世我还要做你的徒弟。”

梦到这里楚墨就惊醒了，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所以当苏长乐提出要拜他为师时，他果断拒绝。

最后一次，是她遣了丫鬟请楚墨去八仙楼。

楚墨只当她又要央求拜师，便一口回绝。

后来，他一直后悔，早知道那会是最后一面，无论如何，他都会赴约。

五年后，苏长乐的鬼魂出现，且只有自己能看见，为了弄清原因，楚墨携帕去了圣安寺。

弘大师手持念珠，目光似能洞穿人心：“施主可知缘起性空？”

“请大师明示。”

“鬼魂滞留人间，皆因执念未了。

施主能见其形，便是与她有未断之缘。”

他垂眸看了一眼绣帕，语气深沉：“但人鬼殊途，强求不得。”

楚墨问：“她魂体不稳，可有化解之法？”

弘大师闭目诵经：“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施主若能以指尖血为引，借生前之物渡她阳气，可暂固魂魄。”

“只是...”他睁开眼，目光悲悯：“一炷香的光阴，换来的或许是更深的执念。

施主当真要试？”

楚墨收好绣帕：“总要试一试，不能再留下遗憾。”

“阿弥陀佛。”

弘大师长叹一声。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施主切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11)苏长乐从浴房落荒而逃，躲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推开，楚墨携一身水汽踏进来。

他的头发还未干透，几缕湿发贴在颈侧，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上未擦干的水珠。

苏长乐看得面红心跳，飘上房梁与他拉开距离。

“你、你衣衫不整，简直有伤风化！”

他抬头看向她，眸中带着一丝戏谑：“这是我房间，又只有我一人，有什么伤风化的？”

他在“人”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苏长乐不服气：“鬼看了也会长针眼！”

“哦？

那你应该已经长了吧。”

她一时语塞，却听他忽而轻笑：“下来吧，不逗你了。”

苏长乐绕着他飘了两圈，困惑不解：“你为何能碰到我？”

他低
蜡烛，没有马上走。

楚墨挑眉：“怎么，有话说？”

剑影小心翼翼道：“抓到赵仇后，他会是死罪吗？

他杀的那两人都是罪恶滔天的恶徒，他也是为死者报仇。”

楚墨正色道：“国有国法，朝廷有律，岂容肆意私行。

若真是罪当处死，也由法度裁定，非我等可以擅断。”

在听到“为死者报仇”几字时，苏长乐心头一跳。

待楚墨走后，她忙问：“这个赵仇多大年纪，模样？”

“瘸一只腿，据说声音嘶哑。”

楚墨看向她：“你认识？”

苏长乐暗暗松了口气，摇头道：“不认识。”

楚墨盯着她，目光深邃：“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他的侧脸映得半明半暗。

苏长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楚墨点了点枕边的绣帕，语气温柔：“睡吧。”

(28)等楚墨睡着，苏长乐从绣帕中显出形来。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心蹙起细纹，仿佛于梦中追赶着什么。

蜷在锦被下的指尖伤口未愈，那是他频繁为她固魂的痕迹。

隔着虚空，苏长乐轻触他的眉眼，恍惚看见命簿里未尽的缘分：红绸覆满长街，他白马踏着海棠，将双面异彩盖头覆于她凤冠之上。

幸福似乎触手可及，她却伏在了合卺酒浸染的衾被间，痼疾发作，香消玉殒。

这才是早为他备好的劫数。

爱别离，求不得。

仙人垂泪，方证大道。

生死簿勾错的那一笔，让他们在错误的时间再续前缘，他要用双倍的痛来偿还。

(29)州府衙门很快将赵仇缉拿归案。

他根本就没想要逃。

官府踹开门的时候，他正蹲在檐下摆弄一盆海棠。

大堂上，赵仇对杀害田嘉为一事供认不讳。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枯木磨粝石，似利爪划铁锈：“他该死！

那畜生残害了多少孩童，虐杀了多少人命，罪有应得！”

堂外忽起骚动。

围观的人群情绪激愤，他们中或有子女，或有至亲遭了田嘉为的毒手。

有人掩面哭泣，有人咬牙切齿，更多的人则是握紧了拳头，眼中燃着怒火。

他们高喊：“放了他，放了他……”苏长乐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被撕成一片一片。

他不是赵仇，他是小五啊。

善民堂的小五，喜欢跟在她身后。

吐字不清的他将“禅”念成“香”
紧了手中的半块绣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原来，他叫禅永安。

（2）小五告诉她，禅永安是为了救他们才落入人贩子手中的。

那天，他带着他们逃跑，却被李铁牛抓住。

禅永安为了保护他们，主动留下拖延时间，最终被抓走。

小五咬着牙说：“我们必须找到他。”

他这几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

一次偶然的机会，嫣然在红袖坊的客人中认出了李铁牛。

他老了，但那张狰狞的脸她永远忘不了。

当晚，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小五。

他们设定了一个计划。

嫣然找李铁牛订了一个铁笼。

他果然上当了。

那天晚上，她把他骗进铁笼，锁上了门。

他挣扎着，像当年那些被他关进笼子的孩子一样。

嫣然冷冷地看着他，问：“禅永安在哪儿？”

他起初不肯说，直到她用开水浇在他身上。

他终于开口了：“他被田嘉为带走了，去了峡州……”嫣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和小五终于拼凑出真相——当年禅永安被田嘉为带走后，众多权贵暗中与田嘉为勾结，替他压下虐杀孩童的案子，甚至将衙门的报案记录烧成灰烬。

“世家官宦，竟是人贩子的庇护伞！”

小五一拳砸在桌上，眼中烧着恨意。

嫣然摩挲着那半块绣帕，忽然笑了：“既然他们怕见光，我们就把天捅破。”

他们设计了第二桩案子：半面佛案。

杀人不是目的，让刑狱司顺藤摸瓜查到真凶才是关键。

小五去了峡州。

而嫣然要留在这里，拖延刑狱司查案，为小五争取时间。

她被抓进了刑狱司，但从不后悔。

楚墨果然聪明，他知道了她和小五的计划。

但他又能如何？

嫣然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透露更多信息。

她只想等小五的消息。

公审那日，嫣然跪在堂下，楚怀岐站在屏风后，依旧锦衣玉冠，仿佛世间污秽与他无关。

楚墨冷冷地问她：“你可知罪？”

嫣然抬头冷笑：“我有罪，但楚家二公子呢？

还有其他收了田嘉为好处的权贵呢？

这笔账可有人算？”

堂外一片哗然。

楚怀岐脸色骤变，厉声呵斥：“贱人胡言！”

嫣然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那是小五从田嘉为密室中拿出的证据。

她高声念道：“五年前七月初三，楚二公子收白银五百两，替
根本无处可逃。

楚墨的手撑在她耳侧，将她抵在墙上。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苏长乐，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苏长乐瞪大眼睛看他，四目相对，他的眸中似有暗流涌动。

他的额头虚虚抵上她的，指尖轻轻撩过她耳畔垂下的发丝。

“你……”苏长乐张了张嘴，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

楚墨低低笑出了声，松开了她：“被吓到了？

真不经逗。”

苏长乐愣在原地，魂体几乎要烧起来，半晌才憋出一句：“楚墨，你、你无耻！”

楚墨坐回案前，唇角噙着笑，重新拿起了案卷，仿佛刚才的暧昧从未发生过。

(21)苏长乐总以为楚墨是风寒侵体，其实不然。

弘大师曾告诫过楚墨：渡阳气折损寿元，万不可经常使用。

可楚墨却想，寿元损了便损了罢，又有什么关系？

要什么寿数绵长？

横竖是，她要闯这阳间，他便做她的引魂灯；她若要渡那忘川，他便当她的摆渡人。

(22)廊下传来刻意放重的脚步声。

来人在门前顿了片刻才叩门。

“兄长。”

楚怀岐垂首作揖，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楚墨的目光掠过他袖口的金线，眉头轻蹙，淡淡道：“参汤放下。”

楚怀岐掀开食盒，鹿胎血玉碗碰在青瓷笔山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声。

他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这参汤，弟弟我可是亲自盯着炖了三个时辰。”

楚墨抬眸看他，目光冷峻：“最近有没有闯祸？”

“没有。”

楚怀岐答得干脆，目光却落在案上那块绣帕上。

他的眼神骤然一冷，伸手便要去拿：“这旧帕子，我替兄长扔了吧。”

案卷“啪”地合上，楚墨的手先一步摁住绣帕，声音冷硬：“不用。”

楚怀岐的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浮起一抹笑意：“兄长只顾着教训我，倒是兄长自己，该少招惹一些市井之徒，免得辱没楚氏门楣。”

他说完，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瞥了一眼案上的绣帕，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苏长乐尾随他出了书房。

楚怀岐退至廊下时，不慎撞翻了竹帘。

见小厮正捧着一碗补药过来，他抬脚将人踹下石阶，语气冰冷：“脏东西，也敢往主院送！”

苏长乐飘回书房时，楚墨手中的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