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钰沈玉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荒年,假千金她杀回来了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喰梦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小子虽然家在西岭关,但是常到咏安城来。怪不得商队一路避开城池,却唯独进了咏安城。而且自从到了这边,大家的精神似乎都放松了不少,可见商队隐层的危机也在入城后减少了。宋钰也乐的自在。青灯观是个当地十分有名的道观。道观建在半山腰,一路上来往人群众多,多是携家带口赶着马车前行的,也有徒步的。大人牵着孩子挎着篮子,十分自在。宋钰忍不住感慨,“那边白骨遍地,这边儿温情繁华,当真是一个地狱一个天堂。”魏止戈一直靠着车壁假寐,闻言也不曾睁眼,“宁阳府的消息被封死,流民也被层层拦截,这边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苦难。不过这咏安府也不像你所看到的这般安然,眼下难得的盛景,好好体会便是。”宋钰挑眉,并未回话。倒是一旁一直兴致高昂的清欢,不知怎么的收敛...
《穿荒年,假千金她杀回来了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这小子虽然家在西岭关,但是常到咏安城来。
怪不得商队一路避开城池,却唯独进了咏安城。
而且自从到了这边,大家的精神似乎都放松了不少,可见商队隐层的危机也在入城后减少了。
宋钰也乐的自在。
青灯观是个当地十分有名的道观。
道观建在半山腰,一路上来往人群众多,多是携家带口赶着马车前行的,也有徒步的。
大人牵着孩子挎着篮子,十分自在。
宋钰忍不住感慨,“那边白骨遍地,这边儿温情繁华,当真是一个地狱一个天堂。”
魏止戈一直靠着车壁假寐,闻言也不曾睁眼,
“宁阳府的消息被封死,流民也被层层拦截,这边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苦难。
不过这咏安府也不像你所看到的这般安然,眼下难得的盛景,好好体会便是。”
宋钰挑眉,并未回话。
倒是一旁一直兴致高昂的清欢,不知怎么的收敛了神色。
时间尚早,三人并不急着进观。
越是靠近山脚,越是热闹。
不少小贩商人趁着热闹摆摊的,各类绣品、饰品、小食甚至家中用具应有尽有。
如同一个大的集市,还能看到不少民间艺人,如耍猴,杂耍,敲鼓唱戏的,热闹非凡。
与宋钰印象中贫苦的古代不同,在这里她看到了繁盛的民间景象,比之她来的那个末日前的世界不相上下。
而且,这里的大多数东西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有些在原主记忆中翻得出来,可更多的是因为地域偏差而出现的特色小食或物件儿,饶是原主也未曾见过。
宋钰更是稀罕。
见他难得情绪高涨一次,清欢拉着他边走边介绍。
宋钰甚至还看到一些卖飞禽卖猫狗的,种类丰富至极。
“这哪里是祭祀,根本就是一个大型集市嘛。”
魏止戈跟在两人身后,手中已拎了不少小食,
“既是盛事,自然民聚。
这来往的人多了,就有了商机,一年年的灯祭办下来也就成了规模。
别看这些商贩的摊位小,多是大老远赶来一边参加灯祭一边得些利益,若是喜欢就买下。”
清欢颇为大气:
“没错,过了今日,你若在想看到他们聚在一处,可得再等一年。
前面有卖果子的,生果干果皆有,还有一家做蜜饯的味道相当不错,每年灯祭他们都来,我带你去寻。”
宋钰被他的情绪带动,又被眼花缭乱的盛景迷了眼,当真被清欢带着买了不少东西。
有小食,糕点,还有一些干果子,肉脯,甚至还买了些包子肉饼,种类繁多,且多是吃食。
眼看天色将暗,魏止戈将手里的东西尽数交给赶来接应的郑远,“暮食我们入观去吃。”
宋钰没意见。
两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青灯观,对各方熟悉的紧。
甚至入了馆门,魏止戈直接带着两人绕开大殿前乌泱泱的香客到了清净的后院。
有小道士见到三人,抱拳过礼,看向姓魏的,“先生许久不见,成恩师父在静室。”
魏止戈点头,对身边的清欢道:“你带着沈玉去客堂,我稍后就来。”
宋钰本以为他们要和众多香客一道,热热闹闹的吃一顿。
却不想,小道士将两人带进一个空无一人的房间,示意两人坐下后就端来了热茶和豆饭素肉。
宋钰还是吃了一口才发现那看似肉片的东西并非真的肉,而是类似肉的豆制品。
宋钰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口干舌燥。
她躺在柔软的被褥里,身下的床铺似是在移动,能听到车轮压过地面时发出的咕噜声。
入目是一扇不大的木楞窗,透进微弱的光来。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的,棺材大小的地方。
她的水囊和背囊皆挂在脚边的厢壁上,想要起身去拿,这才察觉疼的不止她的肩膀,还有自己的身子,仿佛被重物碾过一般,骨头缝里都透着酸涩。
好不容易将水囊摘下,却一时没拿住,发出砰的一声。
忽有风裹着光撒了进来,张垚声音中满是惊喜,“我的天啊,你终于醒了。”
他的脸不过探进来一瞬,又快速缩了回去,声音却没断,
“你躺好了,大夫说了你这伤得静养。”
“我这是在哪儿?”宋钰开口,声音干裂沙哑难听的很。
“商队啊,前天你在客栈受伤,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可商队的行程不能耽搁,尤叔说你路引是要去清远县的,咱们商队刚好路过。
郎君就下令给你腾出一辆车来,还装了这车厢。”
说着发出砰砰两声,来展示这车厢的结实。
宋钰记忆复苏,想起自己平白无故挨得那一箭。
“射伤我的是谁?”
“呃,呃……”
张垚哼唧了两句,快速转移话题,
“那什么,大夫说了你这些日子得好好养着,还给你抓了几副益气补身的药。”
宋钰见对方处处回避,也懒得再追问。
她眼下气虚的很,说两句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车子驾驶的很稳,车帘里不知道塞了什么,十分厚实将风完全挡在外面。
宋钰拿过水囊,喝了一口,水还是温热的,显然是刚灌进去没多久。
宋钰又喝了两口,想要将水囊放回去,却没挂稳掉下来发出砰了一声。
外面的张垚关心道:“怎么了?”
“水囊掉了。”宋钰应了一声,也没再和水囊较近,捡起来放到了身边。
“被褥可打湿了?你放在一边儿,一会儿我来收拾就好。”
又道,“眼下还不到午时,再走一段儿应该就能休息了,你再睡会吧。”
宋钰应了一声,却没再躺下。
她将窗户推开向外看去。
之前和张垚聊天时,她隐约猜到,这商队的目的地应是西岭关。
西岭关在大邺西北,和她要去的咏安府在一个方向。
但理智上,她并不想和这个商队搅合在一起。
无论是那一个个身怀功夫的壮汉,还是夹层的箱子,都透着神秘和危险。
她不想被圈进奇怪的危险中,可眼下自己走路都费劲儿,总不能在荒野和人翻脸,只能等恢复后再说。
山川白云正向身后掠去,就连冷冽的风在阳光下也变得温柔絮暖。
一匹马从马车旁走过,尤管事的声音传来,“停车,原地休息。”
车子在一阵震动之后,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张垚呲着牙冲她乐。
“今儿天好,出来透透气?”
宋钰点头,任由其扶着从车厢内爬了出来。
垂头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被换了。
原本客栈伙计给买的粗布窄袖夹袄,变成了细布料子,倒像是商队中人的打扮。
不过依旧是男装,看张垚对她的态度,想来并不知情。
宋钰下了马车,这才发现她躺的是商队的那种大型板车,只是眼下车上少了两箱货物,在挨着车辕的地方装了挡风的棚子。
饶是如此,里面的空间也足够她躺平的。
车夫们多是站在自己负责的车子周遭,吃干粮,照料马匹。
四周是起伏的丘陵,和荒原,宋钰问张垚,“这是哪里?”
张垚扶着她在路边坐下,指着道路尽头的方向,
“前面就是云山县辖内了。
你昏了两日,可饿了?”
不问还好,这话一出宋钰顿觉胃里火烧一样。
见她点头,张垚赶忙绕到车后拿出一个竹筒来,“用棉被包着,眼下还温,你喝点。”
里面是熬得金黄的小米粥,宋钰喝了两口,颇为纳闷,“这一箭的威力这么大的吗?”
自己都要昏迷两日,若换个寻常人怕是得一命呜呼了吧。
张垚蹲在一旁,解释道:
“大夫说,你这箭伤还好并没伤到筋骨。
反倒是你这身体内里亏空的厉害,早就藏病于体,这才伴着伤病发作了出来。
我说你小子,看起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娃娃,怎么能病成这样?
快多喝些,你看你瘦的。”
张垚说着,十分嫌弃的捏了捏宋钰的手臂。
宋钰:……
她倒是对自己这次的昏迷有了些猜测。
原主自离京后便心中淤堵,后面又遭张嬷嬷虐待怕是早就病了。
只是自己穿了这壳子后,精神力远超常人这才硬生生挺着,直到被箭射伤失了控制,才爆发了出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宋钰觉得这并非坏事。
眼下她因帮助商队而受伤,得了照顾。
若是自己一个人时爆病,怕是更艰难些。
将那半竹筒粥喝了,张垚顺手接过,又递了水囊来,
“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跟老肖给你弄。”
“谢谢!”
宋钰捧着水囊,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弯弯的弧度。
当真是好久,都没感受到这种细心妥贴的照顾了。
暖的很。
“谢什么,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张垚说着,突然一拍脑门,“哎,老肖那边给你熬了药,他那边有炉子我去给你热一下。”
说完,麻溜站了起来顺着商队向后面跑去。
宋钰还纳闷张垚口中的老肖是谁,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那天夜里负责值夜的,是张垚和肖骑。
虽说整个商队都中了招,若是在他们当值的时候货物被盗,必然要受到处罚。”
宋钰抬头,姓魏的正站在她身后一步开外的地方。
见她看过来,微微点头,抬步走了过来。
“因为你的缘故,两人免了责罚。
是以,决定让你进商队后,他们一直备着粥、药,生怕你醒了没得吃。”
宋钰看了姓魏的一眼,莫名听出了一股子酸味。
骑兵疾驰而过,后面还跟着不少凑热闹的百姓。
一个胖子,气喘吁吁的在茶摊前停下来,喘着粗气寻伙计要了一碗茶汤。
一口气将碗里的茶喝掉,尤不解气干脆坐了下来,又寻伙计要了一壶来。
一旁一个被马惊到,撒了茶的客人抱怨道:“这么急,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胖子呵呵一笑:
“好事儿!
那群藏在山坳里的流匪被抓回来了,尽数砍了头挂在北城外示众呢。
这是城外的守兵,刚贴了告示眼下正赶回去复命。”
这话一出,引得周围的茶客都看了过来。
“当真?”
胖子一脸骄傲,“自然!这不,我正赶着去北门看热闹呢。”
说着又忙喝了两碗茶,撂下几个铜板就要离开。
那些个茶客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要一同跟着过去。
宋钰抬手,嫌弃的挥了挥眼前马蹄扬起的灰尘,将手中茶碗里的清茶倒掉又让伙计给续了一碗。
伙计问:“小郎君不去一道看看?”
宋钰摇头,“一堆脑袋,有什么好看的。”
茶摊上人来往不断,有歇脚的脚夫有闲适的城中百姓,也有奔走的商人。
宋钰在茶摊坐了半日,听了一堆的家长里短,又四处溜达着吃了不少街头小食。
眼看天色渐晚,向人问了平安客栈的方向,就向回走去。
本想着这在城里,只要有人能问路想来也不会迷到哪里去。
结果这街道弯弯绕绕,左拐右拐的。
就算问了方向,自己也能走偏了去。
这一路走一路问,不知道绕了多少条冤枉道,才勉强在宵禁前回到了客栈。
伙计打着呵欠和宋钰打了个招呼,“郎君可要用饭?”
宋钰在外面吃了不少瓜果面食,肉干果脯什么的。
甜的腻的着实塞了不少,眼下肚子里是半点儿空地儿也没。
宋钰摇了摇头,问道:“小哥可知道城中哪里有房子对外租售?”
伙计回道:
“小郎君可以去北市寻张牙人,这城中的大小房子,只要是出租的他都知道。
不过这些日子因为流民增多,价格也算不得便宜。”
宋钰道谢,走向二楼。
目光落到大堂处。
总觉得今日的客栈格外安静了些。
这客栈不小,住着不少房客。
可因商队的人太多,又都穿着同样颜色的衣裳,宋钰进出一趟总能看到一两个身形挺拔的大汉。
只是眼下,大堂里唯一一个灰衣大汉,正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
回到房间,宋钰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商队的货车和值守人皆在。
并没有什么意外。
做完一套简单的体能训练,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窗外,月亮爬到了半空,周遭散布着斑驳的星光。
客栈几乎完全陷入了沉睡,静谧异常。
负责值夜的人在院子里点了火,一股淡淡的面香味爬上窗台。
宋钰打了个哈欠,熄灯躺到了床上。
可人还没完全睡着,一阵细碎的低语传入了她的耳朵。
而后便是碎石滑落的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攀上了墙头。
黑暗中,宋钰睁开了眼。
她坐起身,并没有点灯。
将外衫穿上,靠近窗口,将闭合的窗户推开一条窄缝。
原本模糊的声音慢慢清晰起来,宋钰凝神便听到一个低低的男声问道:
“老三,你确定那药有用?
这都换了两轮班了,怎么还有人出来。”
一个略显烦躁的声音回道:
“你他娘的都问了三遍了,急什么?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一点儿就能药倒一头牛。
你莫着急,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练家子,又谨慎的很,等他们都倒了再动手也不迟。”
宋钰目光下移,原本商队守夜人的圆桌上趴着一个灰色的人影。
灯笼在微风下,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光亮。
围墙的另一边,对话依旧继续。
……
张二牛站在后院墙角下的草窠子里,冷的两股颤颤。
不住的用手搓着手臂,他看了眼高悬的明月,实在是等的心焦。
见躺在地上的老三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忍不住踢了踢他,
“你说他们那箱子里都装的什么?
用这么多人护着?
今儿我去后厨下药的时候,可听见有人说县衙里的官差寻了那商队管事儿的过去,看起来客客气气的。”
老三眯着双眼,颇有些不耐烦,
“管他是什么,肯定都值钱的很。
那赵知县不当人,和他交好的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咱们多少捞点儿,也够寻个镇子落户成家的了。”
张二牛点头,颇为感叹:
“这些日子过得可真憋屈,还不如逃荒路上。
好歹不缺吃喝还有女人玩,这入了城反而事事都受制于人。
还有那寡妇,瘦的浑身没二两肉,没个滋味……”
老三突然起身,抬脚踹了张二牛一脚,
“闭嘴,这种事儿给我烂到肚子里,日后再不要拿出来说。
咱们拿了东西就出城!”
宋钰躲在窗后,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商队人谨慎,每顿饭食都是借了厨房自己准备。
原本是为了饭食上出问题,眼下倒好,让人精准的一锅端了。
眼看两个贼已经翻上墙头,想着那姓魏的好歹救过自己。
她落下窗子,悄无声息的推门走了出去。
眼下已是深夜,客栈里只闻呼噜声一片。
宋钰下了楼先去了张垚带她去过的房间。
房门从里面上了锁,能听到里面交错沉重的呼吸声,可敲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开。
大堂里也是一片安静。
掌柜的已经休息了,只有一个小二哥正趴在柜台上睡觉。
宋钰抬手推了推,结果那小二哥如同死人一样直接摔在了地上。
宋钰:……
这药真好用。
一会儿可以问问配方,杀人越货必备良品!
……
后院。
张二牛和老三已经翻过了墙头,看着眼前包裹严实的货车,张二牛满脸喜色。
“发财了,发财了!”
嘴里嘟囔着,从腰间摸出一把剔骨刀来,一刀割开了绳索和油布。
露出木质的箱子来。
“还上了锁。”
“哎,好沉!”
张二牛说着,试图将一个箱子搬下来,一抬之下竟纹丝不动。
“一边儿去!”
老三一把将张二牛推开,手中握着提前准备好的撬棍,“咱们拿东西,能拿多少算多少。”
说着,将撬棍塞进箱子缝隙,随着木裂的“咔吧”声响起,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吆,偷东西呢?”
宋钰拖着这弱鸡身子在蜿蜒曲折的土路上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除了黄土、白骨硬是没遇到半个人影。
在末世苟了十多年,她虽不像小说电影中那般拥有奇怪的异能,但身体也因环境的影响而发生了变异。
或者说,进化。
以往,一日徒步百里对她而言也是轻而易举。
可原主这个壳子,走了才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开始腿脚发软,身体发虚。
眼看腿软到要跪,宋钰终于不再坚持。
在路边寻了个枯草遍布的深坑,用长棍敲打了几下确定没有蛇虫便滑了进去。
见枯草能遮住头顶,精神一松人就晕了过去。
同一时间,一支绵延百米的商队在刻着“大柳村”的石碑外停了下来。
队伍最前面,一个骑马的少年正探头看向空荡荡的村子。
“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
“人都走光了?”
少年身边是一个比他年岁稍长的青年人,身姿挺拔的坐在马背上。
青年也在看着那村子,眉峰微蹙,“进去转转。”
说罢,轻甩缰绳,人已经先一步进了村子。
……
一阵咕噜噜的车轮滚动声响起。
宋钰神经一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枯草外光亮依旧,太阳已然偏西了。
腿脚冷硬,蜷曲的身体几乎僵在一处,宋钰心中不由生出后怕来。
沈家的真千金是年前寻回来的,沈玉在沈家过了个鸡飞狗跳的新年后被送了出来。
他们一行在路上走了十多天,虽已入春,苦寒犹在。
她身上虽然穿着夹袄,但却抵不住地下透出的寒气。
若是自己在这里昏上一夜,怕是再难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眼下却顾不得那些,简单的活动了下手脚,宋钰便忙不迭的想要起身。
可刚一动,便觉得背后有一股暖意在缓慢蠕动。
宋钰脸色瞬间变得奇怪起来,她下意识去抓,伸手便摸到毛茸茸的一团。
刚拎到眼前,就看到一只形容丑陋,露着两颗大板牙的灰毛大老鼠,叽叽叽的叫个不停。
脑海中悚然闪过祠堂后院那满地肥硕的老鼠。
宋钰一阵恶心,已经快速出刀将给自己送温暖的“恩人”捅了个对穿。
……
蜿蜒狭窄的乡间土路并不好走,男人肩上挂着麻绳拉着木板车费力前行。
车上堆着不少东西,用满是补丁的破布盖着。
板车后面跟着个背着竹筐的女人,时不时帮忙推一下。
两人显然没想到刚刚还空无一物的荒地里竟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男人警惕的在人冲来前大喊:“别过来!”
宋钰紧急刹车,收起了看到“活人”的兴奋。
她举起双手摇了摇,表示自己无害,
“大哥,我没有恶意的。
我就是想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去最近的没有受灾的城镇往哪个方向走?”
与原主细腔细调的声音不同,宋钰开口更像是一个还未变声的少年。
她身着旧衣,又用布巾蒙了头脸,看起来就是个落单的流民。
“不知道!离我们远点儿!”
男人依旧警惕,甚至回手从板车下抽出一把柴刀来。
宋钰颇有些牙疼,这大哥警惕性不错,但手抖得都快成筛糠了。
“大哥,大嫂,不瞒你们说。”宋钰垂头,声音里挂上了几分哽咽。
“我与家人一道外出寻亲,却不想遇到了流匪,他们都死了。
好不容易护着我逃了出来,我却是个最没用的,不识得路又担心再遇到坏人,这才躲了起来。”
说着,她掀开破衣,露出藏在里面的背囊。
伸手进去一阵摸索,掏出一个银戒指。
“大哥,我真不是坏人,我不吐你们什么只是问个路,我可以用这个交换。”
说着将东西递了过去。
手上虽然灰扑扑的,但十指纤长,并没有冻伤开裂和劳作的痕迹。
那些个装可怜劫道的贼人,多是抢钱抢粮,倒是没有主动送银子的。
而且眼前这人虽然蒙了头脸,但里面穿的却是绣了花的绸缎袄子,想来也是个家境殷实的。
男人脸上的警惕稍有放松,手上的柴刀却并未放下。
反而是一直跟在车后的妇人走了过来。
她伸手将银戒指拿了过去,仔细看了一眼后开口:
“姑娘,我们要去清水县,你要是信得过就跟在车后面一起走。”
“晴娘!”
男人不满妇人的自作主张,刚要呵斥,却被妇人瞪了一眼。
一家人离开村子想要在县城落脚,银钱是必不可少的。
男人想到自己兜里凑不出一贯的铜钱,收了声。
末世多年。
宋钰十分清楚,想要让人放松警惕,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对方认为:自己比他们更富有,更弱小,且无法构成威胁。
至于对方的目的?
若是觊觎自己的东西想要半路打劫,宋钰自有弄死他们的办法。
可若是恰好遇到个有道德的,也可结伴而行互惠互利。
一行人上路,宋钰跟着妇人坠在车后,遇到难行的地方也会上手帮忙推一把。
和晴娘交谈之下宋钰才知道,他们眼下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灾区。
她之前路过的村子,是清水县治下的大柳村。
这清水县与灾情最为严重的宁阳府毗邻,但受灾状况要好上很多。
而这边之所以十室九空,田地荒废甚至举家搬迁,更多的是受到了南来流民的危害。
他们一家,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这才举家搬迁,想要到县城寻求庇护。
小路曲折,各种分岔路极多,夫妻两人都是常年在地里刨食的,耐力极强。
只要道路平坦,步子都迈得飞快。
宋钰拖着原主这个娇弱身子,跟的颇为吃力。
再加上这土路着实难走,原主那薄底儿的绣花鞋,穿了跟没穿一样。
还没走出多远,就已经开始觉得脚底火辣辣的疼起来。
好在这夫妻俩也不是铁打的,在经过一棵大树时终于停了下来。
晴娘将背后的竹筐轻轻放下,宋钰这才知道里面装着个三四岁的男童。
小男孩瘦的皮包骨头,顶着个大脑袋像是一根行走的火柴棍,一出筐子就抱着晴娘的大腿要吃的。
宋钰席地而坐,让双脚放松休息,听到吃的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正想着要不要摸个铜板寻妇人买点,一个黑绿的团子便递到了自己面前。
“用野菜和麸皮做的窝窝,我们的也不多,好歹吃一口,顶顶饿。”
宋钰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直到天光几乎刺穿眼皮,这才转醒。
昨日还有些微肿的脚踝已经完全消肿,脚底的血泡虽然还不甚雅观但好歹已经结痂,走路也不会觉得疼痛。
宋钰没有着急起身,她安静的闭眼放空大脑后再次凝神。
驿站的嘈杂透破门窗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她一点点的拆分每一个声音,店伙计的吆喝声,碗碟的碰撞声,脚步踏在木板上的踢踏声。
以及混合在空气中的各种味道,细细的剥开去探寻它的来源。
若说锻炼身体可以提高自身的力量和体能。
那高度的敏锐,就是可以让她在处处危机的环境里活下来的保命法门。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去,看似漫长的神游,也不过才几分钟而已。
宋钰神清气爽的坐起身来,推开窗户,裹着阳光的风就吹了进来。
后院,一大堆货物中间,商队的看守人正坐在一个方桌旁端着碗面条呼噜噜的吃着。
客栈外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南来北往,十分热闹。
宋钰揉了揉肚子,穿上昨日伙计买来的衣裳,将一头乌发高束。
用石墨加粗了眉毛,再将胭脂混色,加深自己的肤色。
简单的修容之后,原本柔和俏丽的脸颊看起来硬朗凌厉了不少。
沉下气后,铜镜中那个眉清目秀得小女娘已消失无踪,露出一张清俊少年郎的模样来。
原主的夹袄与那些锦衣钗环收到一处,宋钰拎了背囊走出了房间。
下楼时,正碰到昨日帮她跑腿的伙计。
伙计对上宋钰时愣了一瞬。
心中恍惚,店里什么时候住进来一个这么俊俏的小郎君?
又看了一眼宋钰走出来的房号,以及他身上那熟悉的衣衫,瞬间醒悟。
“郎君醒了?可要用朝食?”
宋钰点头,“在楼下用便可,劳烦小哥。”
驿站大堂热闹非凡,宋钰寻了个角落坐下。
耳边是食客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听说没,昨日县老爷派出兵去,围剿躲在山里的流匪。”
“据说,那大柳村,一村百十来口被尽数屠杀。”
“祠堂里遍地尸骨,都无处下脚。”
“甚至还会圈养女人孩童,吃肉喝血,和野兽无异。”
“这次咱们赵知县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是啊,若非那些南来的流匪作乱,城外又怎么会聚集这么多的流民?”
“眼下城里各个商户外出都得雇了镖师结队而行,不然离了城分分钟成了那些流匪的下酒菜。”
“不过,这流匪又不是第一日出现,之前那赵知县也不见派兵剿匪。”
“眼下这突然发兵,是为何?”
此话一出,马上有知情人透露,“听闻是上面来了人,你说会不会是赈灾的巡抚?”
众人讨论的热闹。
宋钰一边啃包子一边听着,心中却明白,这促成知县剿匪的原因怕是与那姓魏的有关。
这些官员个个为求自保闭目塞听,一直对百姓之苦视而不见。
眼下姓魏的一来,畏畏缩缩的县令都勇猛了几分。
宋钰虽从一开始就不信这人是个普通商人,但倒是可以看出,这侠义心肠并不是假的。
吃完饭,宋钰又添了一日的房钱,出了客栈。
一路问,一路记,总算是在西市寻到一间名为“源昌当”的典当行。
进门便看到一个巨大的当字,以及目不可及的柜台。
典当行这个行业做的多是落魄富贵人的生意,为了不落人颜面,多是掌柜的不见客,只见物。
宋钰将原主那些锦缎衣衫,夹袄和点翠耳饰尽数递给掌柜。
在对方一阵翻看之后,掌柜的懒洋洋的开口,“活当八两,死当八两五钱。”
宋钰一阵牙酸,当真刮骨一般。
她拿回布包将那夹袄和绣了牡丹的襦裙翻出来,
“您在看看,我这一件儿做的时候绣工都不止五两。
还有那些饰品,都是银的,就算是融了当钱花也不能这个价啊。”
宋钰看不到老板什么模样,只听到那后台传来一句,“当就当,不当就拿走。”
宋钰气的牙痒。
拎了东西想走,又听那掌柜的开口:
“你要是死当,我就再给你加五百文。活当,你跑遍了这清水县也就这个价,甚至还不如我给的多。
你大可试试,若是如我所说,就回来我还是这个价格给你。”
说完就没了动静。
宋钰走出一步又转头走了回来。
她将那“金枝玉叶”的珠钗递过去让掌柜的估价。
虽看不到掌柜的表情,但她清楚的听到一声抽气声,而后便是三十两的报价。
宋钰淡定的将珠钗收回,按掌柜的这个报价,怕是能值个小百。
掌柜的问:“姑娘可要当这珠钗?若是当那些衣裳还能再提三百文。”
宋钰翻了个白眼,
“珠钗不当,衣裳饰品你给十两银子,等我再穷困潦倒时,这珠钗就是你的了。
不然,我直接去别家。”
这能进当铺的,多是急需钱的落魄大户人家。
手里没钱却有些早年积累下来的好东西,既打开了这个缺口能当一次,必然也会有第二次。
宋钰明白这个道理,和掌柜的磨了半天,最后攥着十两银子走出了典当行。
她沿着西市的街道一路溜达,两侧商户不少,但多门可罗雀。
反倒是占街两侧的商贩处热闹些。
买什么的都有,玩具农具,小食饰品一应俱全。
见人便吆喝一声,不少人驻足。
街道上来往着多是布衣荆钗的平头百姓,但明显与外间的流民有所区别。
宋钰边走边琢磨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她不识得路,想来民间也没有卖地图的。
之前虽然询问过张垚路线,但古代城与城之间多是荒地山路,一个岔路或一次转向就可能会走错。
简单的路线图对她来说作用不大。
唯一的方法,只能如尤管事所说,寻个识路的镖师护送。
可她却不愿寻镖师同行。
且不说花费如何,这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奴仆都敢祸害原主的性命。
更何论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就眼下她这身板,被人扔进山里种蘑菇,都不如一滴水入海撞起来的涟漪大。
十分烦躁的叹了口气,宋钰寻了个街尾的茶摊坐下。
待一碗热茶下肚,烦躁的思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看着来往的百姓,或许可以先在这清水县住下,待将身体养的壮些再启程也不迟。
“速让!”
突然,一声高喝。
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个身穿铁甲的官差骑马穿街而过,百姓纷纷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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