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杀我的子弹穿过柯伊伯带之时,我获知了我最好的朋友的死讯。
这则死讯将我带回久违的自由,也将全人类带进了胜利的狂欢。
所以,死讯也是喜讯。
两侧缤纷的景色不断接力着将我抛向前方,我依次打开三重窗户,一亿五千万公里外的太阳八分钟前射出的光芒终于在此时穿过厚厚的大气层打到我脸上,我几乎要闭上眼睛,竭力地感受着脸庞上每一个努力张开的毛孔贪婪地吸收的来自遥远恒星的热量。
但我无法容忍自己在此刻闭眼,远处天边的云层在边缘处透着金色的光,镀了金边的棉花蓬松着散射着深浅不一的洁白;在更远处的山峦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层次分明的绿色,那翠绿是如此的明晰,分辨率再高的像素阵也难以匹敌我高度近视的眼球;最重要的是扫在我脸上的风,它裹来细小的虫子,很幸运地在我皮肤上留下几只,抓咬造成的痒痛使我总算真切地体会到我回到了这个开阔的世界里,山林云彩田野高楼以及太阳都因此变得无比明亮。
现代监室的全景技术已经可以全方位地以假乱真,光影图像类早已成熟的技术自不必说,就连风吹的柔软触感以及夹杂的青草、泥土的味道都已使人难辨真伪。
六面像素阵营造出一个无比广阔的十平米的世界,五个月的监禁将我的心胸压缩得狭隘如今,只顾趴在窗沿享受重获自由的新生,全然忘却身旁那绣着复古纹样的布包。
布包里装着她的遗物,唯一留存在这地球上的遗物。
“她死了对你是解脱吗?”
驾驶员扭过头问我。
“是啊。”
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有些不妥当,赶忙补充了一句,“物理意义上。”
“精神意义上呢?”
“我不知道。”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我确实不知道。
他点上一根烟抽起来,几十年日新月异的发展为什么没有把这些原始毒品淘汰掉算是我最费解的问题之一,幸好空气净化是与时俱进的,我没有太受影响。
他说:“你觉得她是英雄吗?”
“她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罪犯。”
我答道,既是小心翼翼,也是开诚布公。
他安静地吸完了三根烟,青藏高原上最大的古冰体遗迹——海子山出现在视野边缘,开阔的荒原迅速铺展